该说一句晚安来找补吗,再逃也一般关上门,黛安南脸红了上来。
晚来拂面的柔柔海风,带来了未守时亮起的路灯,逐一通电后暖色调的光,照在了佩杉月和黛安南的身上。
才发现啊,他的眸子正因为期待而晶莹剔透,闪烁着光,能从中看见黛安南的倒影,他嘴角还有微微的笑弧,也有着自幼相识来最最让人心安的温柔。
佩杉月轻笑了一下:“我也爱你。”
羞涩是最好猜的谜语,黛安南她说不出口的谜底,有着恰好的浅薄。
夏天会周而复始,相逢的人会再次相逢。
又是一个蝉鸣不止的七月暖夏,他们在渔村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在冰洋上航行的亲朋好友们,早早乘风破浪回到此地,像是风吹散蒲公英的倒放,所有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去举杯为佩杉月和黛安南送去,最为最为真诚的祝福。
那天佩杉月喝下曾经无法驾驭的鞑洱烈酒,一壶又一壶,人们的欢呼一阵又一阵,聚会的灯火和烟花点亮整个渔村的海岸。
在一切氛围推向高潮的时候,伶仃大醉的佩杉月在舞动的人群中,恍恍惚惚间,又看见了那名无上意志的使徒,一身黑袍,身躯的每一处角落都缠满了肮脏的绷带,像当年那样站立着,他身边,神渊与山的风雪挥之不散。
佩杉月倒满一杯鞑洱烈酒,摇摇晃晃地,用着最热情的笑容向使徒走去,去感谢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没有那缕余火的赐福,佩杉月会死在那场鸣潮下,那可不行,他不能没有机会,去牵挂黛安南。
将酒杯恭敬地送到使徒的身前。
“喝上一杯吧,请容我来感谢您。”
“你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冰冷的一句话让佩杉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垠的冰原,遮天的风雪,群云缠绕下的群山,余火在他双手烧灼出的伤痕还在隐隐发热。
那里是……神渊与山。
“我永世不忘,将余火藏在了一处海崖上后,自此从未再取出过,这份承诺会被我带进入坟墓,永远埋葬。”
“我们的承诺还有第二条,关于期限。”
佩杉月愣住了,手中酒杯掉落,烈酒和玻璃杯身在地上一齐碎裂,惊醒了全身的醉意,让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清醒得发抖。
眼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使徒,一个影子都没有,婚礼上的大家正在载歌载舞,他的好友们在对着自己发笑,笑他醉得连酒杯都拿不稳,笑他那已经喝到呆滞的表情。
“余火会在你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刻,在你为心中最珍视之物,做出最真诚的祈祷的时刻,再次指引你前往,神渊与山!”
使徒的话鬼魅般低语在耳边,低沉沙哑,还有着重叠的回音。
佩杉月甚至忘记去呼吸,一口气压在肺部和喉管处,说不出的难受,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在凉下去,在停止流转,在淤积着,酒精对血管的刺激也无济于事。
无上意志许诺了他,终会有最绝望的时刻降临。
那难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注定要失去的,去成为结局前的铺垫?
穿着婚纱的黛安南在远方朝着他微微笑着,伴娘们簇拥着她走来,他们将要一齐举起手,感谢所有来宾的祝福,再宣读他们今晚婚礼的誓词。
和她的眸子相视,佩杉月想要强颜欢笑,泪却先流,眼前一阵模糊不清,是泪水在盈眶,是意识的发颤。
他举目去望,似乎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被命运明码标价,会有要他去偿还的一天。
究竟是赐福还是诅咒,那缕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