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回忆

第十一章：无名之人的回忆——游荡高天的乌云（其二）

高原披上夜幕，夜色流淌寂寥。星辰流转溢彩，点缀如洗的瓦蓝幕布。

微风撩然，乌暝张开双臂，抬头与熟悉的感觉相拥——似乎只要他一天还被这星空滋润着，他便拥于世间奔行的动力。银月琉璃轻滑，从高天西斜。

星月流华，缥缈如薄纱，为所照万物笼上公平的沉眠。

朦胧间，远处恍然有个行走的【人】正在靠近。

乌暝如淋冰水，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还在行走？更何况公公婆婆也没说过这附近还有其他居民……】

弹指间，身影便来到了数十步之内。

乌暝端着枪，死死地盯着那人影，却丝毫没见其有停止靠近的意思。

在月光的照拂下，乌暝在离它不远的时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而是一只熊——一只模仿着人类走路的…浑身布满黏腻黑色胶体的熊。

乌暝瞪大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但他仍是下意识地将枪对准那只【熊】。

“砰！砰！”

两声枪响后，身影几度摇晃。

正当乌暝以为这样就能将它解决时，它的嘴角沾染着人类不屑的情愫微微地上扬几度，下一刻便猛地冲了过来。

乌暝来不及再次上膛，只得用枪管格挡这猛兽来势汹汹的一掌。

格挡使得【熊】的攻击被暂时化解，但代价是乌暝失去了对于枪支的控制。

乌暝踉跄起身，脚下是闻声赶来的公公扔过来的斧子。

“别过来！”乌暝对着身后人大喊。

乌暝大口地喘着气，手持斧子一边格挡一边试图伤到这只怪物分毫。

可事实却是每次砍中造成的伤口，都会在下一刻被纯黑的胶体补满。

见状，乌暝不由得感到绝望。但思绪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火，那团因蓝色的火焰。】

乌暝再度唤醒灵火，火焰瞬间从手掌攀附到斧子上。

这是那怪物畏惧的，火焰灼烧过污黑的胶体，一人一熊打的难舍难分。

可少年的躯体如何与这怪异的【熊】搏斗……疲倦还是悄悄松了紧绷的弦，怪物抓住破绽一爪将乌暝手中的斧子打飞。

此时如果贸然去捡必然是死路一条。

怪物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一掌落下，乌暝用左手挡格挡保护脑袋，依然被打倒在地。在乌暝吃痛握紧手的瞬间右手传来一丝奇特的握感。

怪物双掌抬起，欲给乌暝以最后一击。

比熊掌更先抵达的，是贯穿其身体的戟。黑色的胶体顺着戟柄滴落，火焰从戟上扩散开来，瞬间吞噬整个怪物，却也仅仅燃烧着怪物。

一时间，整片草原上只有这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须臾一瞬，那怪物便只留下一地骸骨。

乌暝看着右手握住的戟，这正是那把贯穿他身体却又消失的戟。在唤出它的一瞬间，他这个原本没接触过兵器的人，竟然也能熟练地使用它。

婆婆率先跑了过来，将他扶起，公公随后赶到，两人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乌暝的左臂被熊爪划破的地方，绽开的是血肉，但流出的却是【色彩】。

这奇异的一幕让两人愣住了。

在简单询问乌暝后，他们依照人类伤口的处理办法消毒、止血、敷药再缠上绷带。

“你这孩子…唉……”婆婆有些心疼地摇头，公公站在一旁不语。

“我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乌暝撑起身，歉意地笑了笑。

“你呀，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我和老头子也舍不得你再干重活了。”

……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一个中小型聚居地。”公公比划着，“不过那里从来都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夏牧场还要更北一点，不过也不远了。”

“我们啊，就在那边换点东西，然后就走。”婆婆补充说，“到那里之后，就不用你再跟着我们了，后面的路都很安全。”

“嗯……”乌暝低声应下，尽管有些不舍，但自己的任务完成后，也确实没有理由再继续纠缠下去。

“这点东西你拿着，全当是我和老头子的一点心意。”婆婆递过来几张馕和一小袋不知名的药草，乌暝将它们收入行囊。

“谢谢你啦，孩子！”公公婆婆一齐招手，他们的轮廓渐渐模糊，与赶路的牛羊群一起变成渐渐远去的黑点与白点。

乌暝向四周的天空望去，天气晴朗，那片云就像消失了一般。也许，他可以在这里开启新的生活。就算那片云追上来了，也至少能在它抵达前离开这里。乌暝这般想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这里更接近群峰中的一峰之巅。在开阔一点的地方便能看见山峰上绵延的白雪，破碎的山脊擎住天空。

得益于稀薄的大气，这里的天蓝得纯净，深得无垠，没有尽头。

乌暝在这里找了份搬运东西的临时工作，管吃住，偶尔还能领些用来换东西的小物件。

当乌暝第一次领到【工钱】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

“外面居然也是直接给东西么？我好像听别人说过，有通用流通的货币来的……”

“你是说诚信积分吧？”一旁的大哥不屑道，“那可不是我们这种地方能用的起的。”

“那……没有其他的吗？”乌暝摸了摸鼻尖问。

“其他？我们这里都没有一个统一的管理，全是自由交易，你还想统一货币？哈哈哈哈你小子净会讲笑话。”这大哥笑着拍桌，动静弄的不小，他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也让乌暝闭嘴。

乌暝在这里常能嗅探到一些不一样的气味，它通常来自其他人，常规的词语似乎并没有办法形容它，他只觉得这股味道鲜馨，不同的人散发的味道也不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