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他的观察发现,这些散发味道的人一般都有着比较急切的【愿望】,或大或小,或善或恶。
乌暝在内心斗争许久之后,最终还是迈出了同陌生人结成【契约】的第一步。他在非工作时间记录那片阴云的大致距离和身上的色彩,然后通过气味寻找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并帮助他们完成【愿望】,再于第二天重复。这样对比下来,他逐渐摸清楚了【奇福】的门道,以及对阴云的影响。在此期间,他也通过帮助裁缝铺的老板,获得了一身风格不同于这片大陆的服饰,据说老板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他祖先在很久之前游历一个远洋岛国所带回的图纸。
“按照这个速度…再过几天就得走了啊……”夕阳为远处的雪山镀上一层炫目的金色。
这是这里人们常说的日照金山,乌暝同往常一样记录着那阴云的位置。这段距离还够他逗留一段时间。
经过乌暝的经营,他已经认识了这个中小型聚居地大半的人,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来此的原因,人们只当他是逃难的浮萍游子。
“铛铛铛铛铛铛……”一阵急促的锣声将乌暝从睡梦中拽醒,他猛得睁眼,窗外的传来人群嘈杂的声音,昏黄偏暗橙色的光线一时间让他以为自己睡到了傍晚。可当乌暝真正来到室外时才发现,明明昨天傍晚还在远处的黑云竟然一下就来到了这个聚集地的边缘。令这里人们真正恐慌的不是天上的【灾变】,而是来自人群的祸乱。
一群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士兵来到这里,人们大喊着“蛮夷来了!”
大部分的人选择逃亡,极少部分的人拿起了武器。
乌暝感觉得到,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那片极速靠近的黑云中快速酝酿。
乌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遭的这一切,远处冒出黑烟,那是房屋被点燃的信号。一个蛮夷士兵瞥见乌暝,二话不说便一刀劈砍了上来,乌暝握拳,手臂朝着那士兵的方向一甩。
【折彩之兵,现于纯光】
长戟于火焰中瞬间显现,刀剑抵达之前,赤色喷溅之间,蛮夷身首异处。
乌暝没有去管这些所谓【蛮夷】,反而是开始在聚居地的房屋间奔走,四处寻找着还没来得及疏散撤离的人。他拎着命名为【唤彩】的长戟,将所有途中刺向他的恶意悉数返还。
一群蛮夷围住仅剩的几个还在反抗的居民,叫嚣着听不懂的劝降语言无非是杀戮前的嘲讽。因为真当有人举手走过去后,他们又在耻笑和怒骂中将其抹杀。
蛮夷一步步逼近,直到脚边升起的一圈因蓝色火焰,给他们带来剧烈刺痛。
“走啊!”乌暝从高处跃下,挡在蛮夷与居民之间。
此时黑云完全接管天空,它变成了如病变之血一般的黑红色,粘稠的赤雨陨落,炸裂在所有人身上,暴风斡旋其中,橙色的光芒从暴风眼中射出。
“……”蛮夷士兵嘶吼的【蛮语】被其他人的惊呼打断。
“陨…有陨石!”有人大喊着,暴风眼中数十枚【陨石】喷薄而出。
“嘭!——”落地的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将所有噪音与喧嚣湮灭,但大部分的【蛮夷】并不把这当做一回事,只是继续逼近。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包围外响起,所有人回头看去,只见数不清的怪物从【陨石】落地的地方产生,它们形似各种生物的结合体,但都覆盖着一层粘稠恶臭的纯黑胶体。
它们无差别地攻击着一切活物,碾过途经的任何建筑。这群蛮夷这才理解乌暝的警告,但此时他们再想逃跑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
这些怪物已经从所有方向将他们包围,试图强行逃跑的蛮夷,被这些怪物迅速撕扯瓜分,最终淹没入洪灾般的黑色胶体,化作怪物的一份子。
乌暝站在中央,在剩余人的帮助下以一人一戟,迅速斩杀着扑来的怪物,可它们就像捕杀不尽的蝗虫一般,杀掉一只又会有更多钻出来,但活人只会越来越少。
随着剩余幸存者不断被怪物杀死吞噬,乌暝的砍杀也开始吃力起来,直到整个包围圈只剩下他一个人。
乌暝半跪在地上,手爪紧握【唤彩】,勉强支撑着身体,不断的斩杀几乎耗光了他的体力,但奇怪的是,这些怪物在将他团团围住后,却停止了逼近。它们张开糜烂的大嘴,发出嗡鸣、鸟啼、咆哮、嘶吼……杂乱无章地朝着被黑云遮盖的苍穹歌颂着——那黑云之中的存在。
乌暝抬头,赤雨滑过他的脸颊,从眼角到下颌。他睁眼,暴风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奔腾,飘渺的云像在短时间内迅速凝固,就像重伤的伤口快速结痂,猩红的光芒从黑痂的裂纹处溢出。他看到,脱落的痂壳下,是许多转动凝视的眼睛,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动弹不得,当那黑痂完全脱落之时,一只足以吞没一整个城市的巨兽张开深渊巨口,向地面冲来。
“就……这样结束吧!——”
【万彩归虚,敕汝还冥】
乌暝近乎失去自我意识,任凭灵火操控着自己行动。
短时间内积蓄了许久的力量让乌暝在这一刻冲破压在他身上的所有阻力,一道克莱因蓝色的耀眼光芒自戟尖迸发而出,斩出色彩斑斓的一击。
蠕动,黏滑,黑暗。
这是乌暝对那巨兽之嘴内部的评价。
但乌暝不知道的是,那所谓的【巨兽】在每个人眼里都是不同的存在。在【核】的【契约之人】眼中,那头【巨兽】只是一团燃烧着黑火的珠子。
乌暝并没有死,醒来时是在夜晚,身上的胶体滴落,钻入地里后便消失不见。他脑中似乎多了些信息,
“考验……哈,草菅人命。”
“这草……”乌暝看向四周,“蓝色的,月见草…我,回家了吗?……”他下意识看向身侧,并没有记忆里的人。他又向远方眺望,家乡的方向——没有一盏灯火。
“哈哈……我就说,怎么可能嘛。”乌暝说着又躺下。
晚风悄悄划过乌暝的鼻尖,理顺了他身上凌乱的毛发。
【要是能一直躺在这里就好了……】
乌暝盯着这些不曾改变过的星辰入迷。
【该走了……】
声音响起,回荡。乌暝尽管不舍,但还是闭上了眼睛,清澈的泪倒映出星辰,滚入泥土里。
当乌暝再次睁眼,自己还是在原地,只不过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痕迹。那些怪物、赤雨,全都消失,烟雾中烧焦的木炭、布料味被风吹淡在空气里。
这不是梦,周围的废墟触目惊心,时刻提醒他这一切的真实性。那片云回到了它本该在的位置,不远,也不近。乌暝在附近找了个结构还算完整的废墟,简单打理了一下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
乌暝继续向北走了一段距离,那里的草地茂盛,是适合夏季放牧的地方,很多细小的溪流流过这里,散落的水潭是天空之镜破碎落于人间的碎片。
乌暝在这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帐篷。可周围却没有任何牛羊群的踪迹,新生的青草葱郁,掩盖泥泞。在帐篷外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乌暝咽了口唾沫,咬咬牙,抱着最后的希望,走了进去。
……
“这就是你的【灵境】?这么看你岂不是只要想,就能回那个山坡去?”
“但进去我要面对的先是渊谷的那天的狼藉。”乌暝摇头。“如果被拉进来的人能战胜我,并且通过这最后的【洪流】,我才能短暂回到那里。”
“也就是说,你需要一个人帮助你控制住【灵境】?”
“也许吧……”
“那公公婆婆最后?”
“那里的风景很好,可是我记不住回去的路。”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就像我再也回不去渊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