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堂内
顾家老祖宗请盛水一碗水,放置在圆桌中。
一手翻阅账本,一手支撑着自己头。身边丫头婆子都被她一一打发去,留下春喜在一旁伺候。
李管拿着账本,焦灼万感。
顾玉言和周汝人同时来到屋里,春喜吱声留坐,老夫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看自己手中账本。
周汝人深知自己犯的错,一时又找不到搪塞理由,因此就低头不语。
顾玉言见老祖宗脸上没什么不悦,心里暗想道‘太奶奶要怎么处理这事?还是她当这事不重要?’
李管见屋里气氛微妙,连连说道自家媳妇病还未好,要回去照顾她。
老祖宗听罢,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等李管走后,老夫人还是没有抬头。
春喜也顾自关门离去,只剩她们三人在屋。
看了一会儿,老祖宗觉得眼睛生疼,自觉揉了揉眼,道:“李管从小就跟在顾家,你们俩置气别让他难做。”
“是。”两人异口同声回答到。
老夫人哀叹一声,起身走至窗前,用拿历经风霜的老手推开窗门。
此时寂月静静的挂在黑暗中,发出光洁明亮的月色,余晖散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中。
老夫人随即道了一句:“洁如月,清如泉,其心可见必招摇。你可还记得你是顾周氏?”
那周汝人听罢,羞愧的把头低的更多。心觉愧道:“汝人知错,老夫人要怎样罚我都好,只希望不要把我赶出家门。”
老夫人虽说做生意严苛,可打心底是把周汝人当做自家女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叫自己心寒。
老夫人没有给予周汝人回答,而是走到圆桌前。语重心长的说:“当年顾家随着新朝转变,从第一世家沦为商户,这期间受了多少明里暗里的讥讽,都说这顾家是自甘堕落。可说那些的话人,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世人都说权贵好,可谁又知其煎熬。”
顾玉言见太奶奶这样说,也不好说些什么。回答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奶奶这样做,是有先见之明。”
老祖宗看着顾玉言,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重孙女,已经长大了。这顾家总有一天是要交在她们后辈手里。
又道:“你们瞧这月亮多圆,可在过一会儿,就会出现缺口。人们只会赞赏它圆时多美,贬损它亏缺不雅。”
又把桌上满水推到她们面前,似有些用力过猛,水渍散落在桌面上。
顾玉言用手帕去擦拭水渍,顾老夫人制止说:“不必,这点涟漪不要也罢,它没了护盾,自然会干渴。又何必为了这点水渍,浪费手里好料。”
周汝人怎不知这是在说自己,老祖宗一向待她不错,可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一开始来这里,就不是为了安生。心里是愧对不起,老夫人对自己的信任,可自己也无怨无悔,本是殊途,何来同归。
老夫人忆起当年,顾府从荣到衰,自己费了多少心思才把顾家重新站起来。可等她回头时,那路上竟没有一人了,自己的丈夫孩子朋友敌人都离去,若不是有孩子,自己也早就放弃,或者没了斗志。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有多少家族都是因为琐事成大事,顾而酿下祸根,我不希望你们也是如此。”老夫人好似春风一般,轻言细语的说出。不带任何情绪,能把人冷的心寒。
顾玉言心里是恼周汝人,因为她不把真的账本交给自己,还总想知道自己心里想法。都要一一过一遍给她,那自己算什么当家,还不如交还给她。免得自己有了恶名,还讨不了好。
想到这些,忿忿不平的说:“太奶奶说得,玉言都知道。可二娘未免太上心,事事都要过问,如果二娘真放不下,玉言把给你便是,你又何必使那小手段,这让别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