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课业考完，凝凡挨了一顿揍，和同样灰头土脸的老师荆南一起逃离了府邸。

“要我说，还是得练下盘。”凝凡揉着屁股，继续说道：“不管是挨板子还是罚跪都能多抗一会。”

荆南被他逗笑了：“主母是何等修为？除非你成了第三步，要不还是该怎么疼就怎么疼。”

凝凡怏怏不乐。

荆南想了想，说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多练下盘自然是没错的，我知道城西达格伦家有一门锤炼法专攻下盘修炼，不如我们前去拜访一番？”

凝凡笑逐颜开，猛猛点头，和荆南一道往城西而去。

凝凡有记忆起，老师就经常带他到各家观摩各式技击术与锤炼法，不求学会，但求眼熟。老师说这是练眼力，等之后凝核成功再上手修炼就能事半功倍了。不过凝凡更喜欢的是“拜访”这个环节，好些修法都是别家不传之秘，自然不会轻易展示，这时老师就会扯来域主的大旗，晓之于理动之以情，实在说不通，就只好动手了。

两人一路向西，路上好些人见了他俩目光灼灼急不可耐的模样，就都清楚是又有人要倒霉了，有上岁数的老城民念叨着世风日下，也有好事者远远缀着，想看个热闹。

目的地是一幢形制奇异的小楼，远远能看到有些兽皮兽骨之类的东西挂在墙上，一看就不是北地建筑。而达格伦家也确实不是北方土著，而是来自曾经的培拉尔德，据传有洪荒猎者的传承，专精寻踪、禁制、探脉等猎兽之法以及制皮雕骨之类的技能，又擅长一门从异兽厮杀之中悟出的技击术，称为“惊林百猎”。凝凡二人来此拜访过不止一次，不过一直没有拜访彻底，至于什么专攻下盘的修炼法，当然只是借口罢了，他们只是眼馋人家的技击术。

荆南上前打门，没多久有人开了条门缝，看到是他们二人顿时勃然大怒，开口骂道：“荆南你这驼兽养的杂种，净逮着咱一家要吃绝户吗！”

荆南半点不生气，快若惊鸿的伸手抵住大门，笑道：“露安妹子，嘴皮子可越发尖刻了，只是不知道惊林百猎能否演练到五十招外了？”

凝凡站在门前，认认真真的行礼问安：“露安姐姐，凝凡又过来叨扰了。”

门内是个身量极高的女孩，留着精干的短发，耳边挂着一片红翠相间的羽毛，一身短衣短袍，腰间挂着许多瓶瓶罐罐，看到凝凡也在门外，只好气冲冲的还礼。

“见过少域主！”

荆南趁此机会推门便进，使身法绕过了堵门的露安。露安又气又急，又打不过此人，只好跺了跺脚开了院门。

凝凡装着一板一眼的模样又行礼告罪，这才进了院门，正看见荆南正与里边一位老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那老人见他近来，挥了挥手，算是招呼。

若索尼安·达格伦，人丁稀疏的达格伦家家主，凝凡对这位老人了解不多，只知道早年那场大战令他伤了根源，这些年他也只能靠着打猎制器挣点辛苦钱。不过这位老人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做的小玩具件件令人爱不释手，他家中也有好些若索尼安送的小玩意儿。

露安是他孙女，此外家中便没别人了。

凝凡一板一眼的行礼，到荆南二人身边坐下，露安送来茶水，不愿意看这两个坏种，转头就走了。

若索尼安同荆南相对一笑，老人摇头笑道：“没个大人样子。”

荆南端起茶水，笑道：“多好，这城里可没几个这般纯粹的人了。”

凝凡端正坐着，静静听着二人说话。外人面前，凝凡向来都是很知礼数的。

若索尼安示意凝凡喝茶，而后拍拍荆南肩膀，说道：“荆南，这些年幸亏有你，我这一家才没被人轰出城去，露安不懂事，不要和她计较。”

荆南摆摆手，没说什么。

凝凡头一次和荆南来这里拜访时，若索尼安家被人拆了杂货摊子，门板都被丢到了路口，肇事者被荆南二人的名头吓走，现场只剩下一老一少费力收拾的孤苦身影，从那以后，荆南便经常到此，同少域主一道拜访这家的“惊林百猎”，早先那些等着吃绝户的也就不再出现了。

凝凡并不了解这老城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离合悲欢，更不知道这座老城从深渊战后开始就彻底的变了模样。

荆南说道：“露安如今练到哪一招了？”

若索尼安说道：“七十二招，不过没人对练可学不会几种变化。”

荆南笑道：“劳碌命，我这把老骨头还要给人喂招。”

老人笑道：“除了你，这城里哪还有精研惊林百猎之人？”

若索尼安叫来不情不愿的露安，荆南在手上缠上几圈软布，轻轻拍掌，笑道：“听说你没什么长进，那一会受了伤可半点怨不得我。”

露安受不住激，立刻拉开架势，向荆南攻去。

凝凡全神贯注的去看场中交手，没注意若索尼安正看着他的侧脸，眼神中有遗憾，有希冀，更多是麻木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