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喜揣着手低头走出了青鸾宫,春寒料峭的二月里帝京城还刮着风,等他回到皇极殿,小皇帝已经睡下了,高福给他开了门,又递了热茶给他,“如何?殿下有什么吩咐。”
“有点棘手,得派得力的人处置。”王四喜没说具体的,他给了高福一个眼神,“那位刘小姐和婉柔郡主若是能收敛些还好,若是不肯只怕还有苦头吃。”
高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如今的贵女都怎么了,满帝京的公子哥这么多,偏偏盯上一个有主的不放。容大人都和殿下同进同出了,她们……唉。那你打算怎么做?”
“殿下说她自有安排,让我配合着就是。若是她们执意要在这次宫宴上闹事,和亲的人选就能定下来了。”
“和亲?咱们大周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公主绝不外嫁的啊……”
“可不是么,她们若是执迷不悟,那也怪不得殿下心狠了。”王四喜也是唏嘘不已,大周总共就嫁出去三位公主,一个是建国初期群狼环伺之下,大周太祖为寻求同盟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当时的西凉国国君,换取了对方的支持和互相守望。
第二位是在大周最屈辱的时候出嫁的,当时的大周由文宗主政重文轻武之下武将凋敝防守无力被北戎打到了京畿道外,迫于形势求和,不仅送出去了一位嫡出公主还割让了梁州半壁江山,直到六十年后英宗上位才被夺回。
第三位则是曾经的南诏之主如今南诏权力最顶峰的镇南王之妻,他是南诏的末代君主,上书投降称臣之时滞留帝京这才认识了他的妻子泾阳长公主,多次上书求娶,甚至甘愿放弃镇南王尊位也要换来赐婚圣旨。仁宗感动之余将长姐下嫁,又特许镇南王世袭三代不降爵。
看来,他们大周很快就要出现第四位外嫁的公主了。
距离宫宴还有三日,朱雀大街上的诸多首饰铺子、成衣铺子的忙碌都接近了尾声。
金玉阁的掌柜看着手中的订单犯了难,他思索了片刻才抬头看向眼前地女子,“这衣裳……姑娘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掌柜的,上次婉柔郡主吩咐你的事,你做了,我吩咐的就做不得了?家父再不济,也是保护京畿道一方平安的要员,不就是让你做一件衣服,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祸事,你何故一直推三阻四的。”
掌柜语塞,行行行,你家世好你说了算,“承蒙小姐看重选了我们金玉阁做衣裳,既然小姐已打定了主意,我们做生意的自然顺着客人的心意来。这衣裳样式并不复杂,一日足矣,明日午后,就送去贵府。”
“不,送去德胜楼的地字一号包房,我在那里等。”
“是,明日午后一定送到。”掌柜的恭恭敬敬地将人送了出去,又叫来了小二,“你去一趟公主府,就说鱼儿上钩了。”
“小的这就去。”小二一溜烟跑远了,掌柜的看着手里的图纸嫌弃的甩了甩,走去了后院的绣房,将其交给了一位绣娘。
绣娘打眼一瞧只觉得奇怪,她们金玉阁什么时候还接这种不三不四的单子了,“掌柜的,这是今夕楼的订单?”
掌柜的不屑的一笑,“不是,赶紧做吧,人家赶着要呢。”
绣娘一脸莫名的拿起针线,既不是今夕楼这样的青楼楚馆为何要花大价钱来金玉阁做这样的衣服,统共就没有多少布料……算上抹胸、裙子和披帛,都用不到半匹布料。
无论她有多疑惑,还是只能按着对方给出的图纸开始裁剪缝制,金玉阁出品必属精品,她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平郡王府里,萧婉柔也在为宫宴做最后的准备,母妃已经同她说过了自己的计划,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若是放不开不敢放手一搏,恐怕从此就会彻底和容慎失之交臂,她绝不允许自己看中多年已经圈进自己地盘的男人成为他人的夫君!
就算是自己的堂妹也不可以。
萧婉柔正在跟随舞娘学习舞蹈,她要在这次宫宴上献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离席不会被人怀疑。舒语嫣和舒紫嫣二人在另一个院子里跟着嬷嬷学习进宫的规矩,她们两个不求能够一鸣惊人,但求不出差错即可。
平郡王妃这些时日一直在府上盯着女儿习舞,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究竟是对是错,可一想到萧子昂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和亲,她的心肠又硬了下来。
这天平郡王从外头回来,一头扎进了王妃的屋子,“王妃,咱们这么算计自己的侄女……真的好吗?汝阳她……听说已经被送去城外道观和睿安作伴了。”
平郡王妃闻言也是一愣,旋即说道:“那不然呢?坐看她将咱们婉柔送去和亲么?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平郡王还有一肚子的话都被王妃略显疯狂的眼神给吓退。
他在封地还有几房妾室,其中一个刚刚怀孕四个月,这次入京并没有跟来,平郡王府嫡出的孩子,只有萧婉柔。王妃当年生下萧婉柔时难产伤了身子,此后便一直没有再怀孕,王妃给他纳了几房妾室,这十来年也生下几个孩子,但都是女孩儿,至今一个能继承郡王爵位的男孩子都没有。
婉柔是王妃的心肝宝贝,也是王府唯一受封的郡主,比起和亲,她有更大的价值。
只是这话,他不敢同王妃讲罢了,因为在他心里也默认,容慎就是他的婉柔除去和亲之外能够嫁的最好,也是能够将她身为王府嫡女的价值最大化的人。
但他怯懦惯了,并不想和当朝的掌权者发生冲突,事到临头有些退缩罢了。
“时候不早了,安歇吧。”郡王妃并没有理会他内心的纠结,自己这个丈夫并不是什么英明果决的性子,事到临头反悔退缩是常有的事,本也不指望他为女儿谋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