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方予染换上自己的衣服。
黑色蕾丝的齐膝长裙,外面套上浅灰色风衣,伸手拉下扎着头发的橡皮筋,顺手戴在手腕上,那橡皮筋是黑色的,编得像个手链一样,戴在手腕上显得她的手腕更加纤细。
乌黑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她掏出小包里面的口红,往嘴唇上涂抹一下,抿一下嘴唇,眉毛和睫毛都是不用画就浓密的,看一眼橱柜门上的小镜子里的自己,一张小麦色光滑洁净的脸立马变得有了神采。
她蹬掉专门在医院穿的洞洞鞋,光脚伸进一双黑色高跟鞋里,人立马比刚刚一米六的身高增高了七公分。
拎了小包,走出住院部大楼,站在医院门口叫出租车。
按照忻琴电话里跟她说的地址,聚会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尚道酒店,走得快的话,过去也就半小时,但是她今天穿着高跟鞋,没法走那么远的路。
正值下班高峰,出租车顶上一溜的红色标志,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一个绿色标志的过来,方予染着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一辆路虎从医院地下停车库开出来,在方予染站立的地方停住,方予染注视了一下车里面的人,想看看谁的车,说不准可以搭个顺风车。
车窗落下,蒋振西转头看着方予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方予染定睛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凹陷的眼窝,黝黑粗糙的皮肤,自然卷的黑发,想要躲闪逃避已经来不及了。
“上车。”蒋振西清晰明了地说,带着一种命令的口气,见方予染想要拒绝又有些犹豫的样子,又说,“这里不能停车,快点。”
方予染等半天都等不到一辆空着的出租车,脚趾头在高跟鞋里面已经被挤得有些酸痛,而且,他是新来的心内科主任,顶头上司,不好得罪,反正顺利的话,十几分钟的路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坐到副驾驶座位上,“谢谢啊!前面尚道酒店放我下来就行。”
“保险带拉上。”蒋振西说话总是简明扼要,做医生,尤其是心血管专业的医生都是一个样——这样的说话方式可以保证抢救病人时,下达指令准确无误,快速高效,提升抢救成功率。
方予染其实在工作中也是惯于这样的口气说话的。只是,眼下,他这样的说话方式,让她想起来多年以前那个夜晚,他的简单直接却让她很受伤,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方-予-染,越海中心医院心内科副主任医师,……”蒋振西看她坐好,拉上保险带,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况,边开车边一字一顿地自言自语。
“嗯?”方予染听见他念叨自己的名字,不解地看向他。
“不认识我啦?”蒋振西问,仍然关注着前面的路况,只是,侧面看得出他在笑,而且是有些戏谑般的发笑。
方予染脸上热乎乎的,估计是涨红了,心里很乱,面上仍然装着镇静的样子,就像她突然面对猝死的病人,心里早就翻江倒海,还得冷静处置一样,“认识啊,新来的蒋主任嘛!”
“只是如此?”蒋振西惊讶,难道她真的忘了?偏头看了一眼方予染,想要确认一下。
“不是如此,还能怎样?”方予染装着不明白,反问。
“为什么突然走了?为什么不叫醒我?”蒋振西的脸沉下来,声音里面听得出来有些愠怒,也有些痛苦,“为什么后来都不联系我?”
“联系得到你吗?你连名字都是瞎编的,……”方予染突然就有些激动起来。
其实,方予染也曾经通过会议主办方的联系人找过他,但是人家回应是参会的人里面没有叫“拉巴多吉”这个名字的。
“我瞎编的名字?呵,喔,你是说‘拉巴多吉’,那也是我的名字啊,是我的藏族名字,蒋振西是我的汉族名字,两个名字都是我,没有瞎编啊,……”
蒋振西想起来,他当时确实是只跟她说了自己的藏族名字,口气缓和下来,脸上的曲线变得柔和了,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结婚了吗?”
“你呢?”方予染反问。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