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太子是由奶娘养大，自从八岁的时候就搬到了东宫，每日里课业繁多，陈皇后只不过是三天后再见这个长子，就感觉他有了变化，像个小大人一样谦逊有礼，聪明懂事，进退有度，所有人都喜欢他，她的丈夫、文臣武将，一个个都对他抱以厚望，可偏偏是自己，那个最应该为他骄傲的人，却感觉到了失落，那个喜欢粘着自己的小不点不会再对自己撒娇，长大后还学会了“大义灭亲”。

其实所有皇子，不管生母地位高低，统统得交由奶娘抚养，这是为了后宫擅权而世代传下来的规矩，因此皇子和奶娘之间关系是很密切的，有时候生母反而是那个生疏的人，偏偏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梁王。

他从小就喜欢呆在皇后身边，谁哄都没用，摔倒了哇哇大哭喊娘亲，被欺负了就找皇后打小报告，整天拽着皇后衣角当小尾巴，会帮着捉弄争宠的妃子，喜欢搞恶作剧……他是皇后亲手养大的。

“丹明，好好休息，母后先走了。”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时光无法倒流，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

杨公公跟在身后，迈着小碎步紧随皇后的步伐，走的时候扭过头看了眼目光空洞的太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皇后所到之处，皆是群臣俯首，没有一个人敢直视皇后的那双妖媚和凌厉并存的凤眼，杨公公见四下无人，就和皇后攀谈起来，他们两个也算是老朋友了，这点胆子还是有的。

“娘娘，现在宫里不知何时横生出来一种谣言，说太子和齐王兄弟相争，都是您在背后操控，目的，就是给梁王让路。”

“哦，还有这种好玩的事？”皇后虽说笑得十分妩媚，但是跟在后面的杨天很明显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杨公公你以为呢？”

“奴婢觉得这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若是任由事态发展，是万万不可以的。”

“呵，那个逆子反叛之心蓄藏已久，落得今天的下场纯属咎由自取，到是太子……也罢，彻查宫中内外，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乱嚼舌根。”

“喏。”

陈修远走到许久未见的长乐殿，和太子东宫相反，这里到是生机勃勃，远远地就听见燕王陆泓奔跑嬉笑的声音。

“梁王殿下回来了！”

“殿下回家了！”

“殿下！”

“是殿下！”

到底是自己的地盘，欢迎自己比谁都热烈。陈修远笑嘻嘻地都过去，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叫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害羞地低下头。

“皇兄！！”

陆泓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陈修远飞奔过来，却在门槛处绊了一跤，顿时宫人出一片寂静，只有陈修远放肆到不行的笑声。

经过这里的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听见这笑声眉头一皱，看着陈修远竟是铁青着脸摇了摇头。

“侍中大人，怎么了？”这个人就是门下省的一把手，门下侍中，姜润。

“没什么，走吧。”

江润自然不会随便对下属乱说梁王的坏话，但是内心里却把梁王骂了个狗血淋头。堂堂亲王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如此放诞无礼，简直是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陈修远不知道那个铁面无私的姜侍中已经在心里打腹稿准备参他一本，他现在看着灰头土脸的陆泓笑得不能自已。

他笑得要都直不起来，忽然背后有传来一阵小炮，然后一个很嫩的女声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启林哥哥，你回来啦！”

陈修远一顿，慢慢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