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娴和李肖是从小认识的，那个时候崔友仁还没有和家族闹翻，俨然是博林崔家重要的组成部分，凭借和高祖打江山时立下的汗马功劳，即使是新君上位，也一直不敢动他。

但是终究，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会抓住一切机会，痛击阻挠他掌握大权的任何人，被狠狠打翻在地的崔友仁，深刻明白了，趋炎附势的人永远不会雪中送炭。

崔尚娴十六岁那年，对她来说，天都变了，父亲被皇帝明升暗降，没有了一点实权，崔家开始在长安举步维艰，没有家族的支持，所有人对他们避如蛇蝎，但这不是结束，接下来的三年才是难熬的时光。

家里兄长一个接一个的流放，每一天偌大的崔府里都是死气沉沉，她失去了母亲。

皇帝摆明了在拿崔家开刀，又接连砍掉了好几个崔家的同党，没有人会傻乎乎和掌握大权的天子作对，李平知解除婚约，断绝来往，而卫国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其他人的典型。

但是还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李肖。他还是想娶崔尚娴，而崔尚娴，负了他。

已经记不得那个傍晚是哪一天，依稀记得下着滂沱大雨，果然连老天都是势利的。李肖想和崔尚娴私奔，他突然得知他父亲为他挑选好了新的人选，也是出身于博林崔家。由于害怕皇帝迁怒，卫国公急需找一个新的强大的盟友。

李肖找到崔尚娴，想带她私奔，但是那时候戴着孝的崔尚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比起李肖的念念不忘，崔尚娴看起来确实是无情得很。

就算李肖苦苦坚持，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还是要成亲，娶了别的女人。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先负了尚娴。

而崔尚娴，早有此意。

一晃三年，崔家再度得势，卫国公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崔友仁攀起了交情，崔府门口又热闹起来。崔友仁却已经没有在皇帝面前洋洋得意的资本。

李肖没有想到会这么简单遇见崔尚娴，明明之前她一直躲着自己。

情绪激动之下，他做了些稍有些越界的事情，很不巧，这一幕让陈修远看见了。

“哟，这不是卫国公家大公子吗，不回家看孩子啊？”

“崔尚娴，松手。”

李肖脑子还没转过来，崔尚娴猛地把手抽出来，感觉到掌心那抹余温的消散，李肖微微垂了垂眼眸。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而已。李肖啊，我听说你又要有孩子出生了？第三胎，啧啧，恭喜啊，诶对了，你成家多久了，三年有吗？”

三年，三个，你也是厉害。一个正妻生的，一个小妾生的，还有一个在老婆肚子里。告诉你啊，李平知就是多心了，就这效率，怎么可能断香火呢，是不是？

李肖不知道陈修远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说话夹枪带棒的，皱了皱眉头，没有呛声。

陈修远看了眼崔尚娴，一把拉过她的手走掉。反正中秋节啊，板着手指头就到了，也不怕被人知道。李肖看见陈修远拉着崔尚娴手的瞬间差点冲上去，但是他还是只能克制。

陈修远觉得李肖这个人很有意思，说他专情也可以，说他滥情更没毛病，心里三年如一日装着一个女人不肯放下，但是家里又鲜花朵朵开。

好了，李肖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崔尚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陈修远不过就在落日山牵过一次手罢了，那李肖还真不客气。

崔尚娴想要辩解，但是她开不了口……

“崔尚娴，这件事情，孤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