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汉,我养谁的汉了,嗨,你还别说,你把我逼急了,就还真就出去养汉去,我现在还是闺女,我大门外一喊,大土龙的光棍都排队,你老高家不怕丢人,我们老赵家也不怕。不信你就试试,跟你们说,赶快给我们两口子弄房子,不然,我真就出去养汉去。”
高王氏又喊建国:“建国,你哥窝囊,你动手,削她小养汉老婆。”
建国岂能干这种事,但娘叫到头上了也不能不吱声。就张嘴说:“大嫂,你看你跟我大哥都结婚了,也算是天作之合吧……”
那泼妇压根就没让他把话说完:“高建国,你少跟我在这儿拽文词,我不识字,别跟我讲啥大道理,你少插嘴,我连你一起骂。”
建国摇了摇头,这什么玩意儿么,老高家以后不好过了,娶了这么个瘟神。
宝昌老头一看,这是真的镇不住了:“都别说了吧,赶紧给他们盖房子,搬出去住,省着碍眼。”
在这前两回合的交锋中,高家完败。
现在已经分家另住了,就在高家的房子前面,给盖了三间土坯房,还破例成了大土龙第一户安玻璃的人家。这宝昌老头除了彩礼钱外又搭进去两百多块,才算是把这个事情给平了,好在这建民媳妇也算是退了退步,主动说那鸳鸯四喜镯子不要了,高王氏也算是挽回了些脸面。
从那时起,宝昌老头领着建国睡在北炕,老太太和几个闺女睡在南炕。地中间便放了一个柜,柜上面放着一家人的被。这个家的整个空间利用得非常科学,看不出一点再开发的可能。再剩下一点点地方,但放了一个苞米囤子,这样进屋来便没有再转的可能性,要么一头扎向北炕,要么一屁股坐在南炕上。
后来建国到巴吉垒念书就住校,一个礼拜回来一回,拿高粱米,大馇子交食堂,再拿些窝窝头咸菜疙瘩啥的,等晚上饿的时候啃。这样,闺女就睡北炕,宝昌老头才又跟老伴睡在一个炕上,等闺女睡着了,两个人还能亲热一会儿,只是宝昌年岁大了,坚持不了一会儿,就唉地一声完事儿了。这高王氏倒也不在乎,拿个破布擦擦就睡觉。
开辟后,地也没了,高宝昌上了好一阵子的火。四清后这么多年啥也没剩,就剩下这两间小屋。他就想,再熬上几年,几个孩子事情了了,死了也就安心了,人活着,真累。
这间小屋不能代表全部的东北农村人家,却是一个缩影。
出得这屋,便是自由的感觉,遇上个亮瓦晴天,人的眼睛便刺得难受,里面外面是一个鲜明的对比。等建国出了这屋,到生产队了,倒也没有那么多人看他,这个年代,人们连吃饭都很难保证,哪有那么多的闲心嚼舌根子,也有嚼的,不多,背着他。
也不用什么仪式,孩子稍大了一点儿入社是很平常的事儿。哪个人家不想多挣点工分儿呢?这样一年下来便可以多分一点粮了,多几斤算几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