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臻等见状并不在意,腾善笑道:“这平氏乃鸣锣山平探花的孙女,听说文武双全,十来岁上便替祖父料理山寨内务,当真不让须眉。”
白涣道:“这廖氏,难道是廖彩之女?”
腾善点头道:“正是。当年廖彩让权刑老六,虽归隐山林却独霸一方,实力不容小觑。”
言崇听了忍不住插话道:“萩王府喜事连连,怎么连个信儿也不向咱们提起?”
腾善回身道:“掌门师姑,既知道了,是不是该补送两份贺礼?”
秦佑臻道:“不必。有情不在这上头,知道他们平安就好。”
众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方各自散去。见常湛一直心不在焉,秦佑臻笑道:“怎么,羡慕了?”
常湛一叹,将萩境来书慢慢折好,轻声道:“这字里行间丝毫感觉不到半分愉悦,想来绝非两人所愿。”
秦佑臻点头道:“谁说不是?只不过,人这一辈子,不如意十之八九,也不必太较真。”
常湛半晌才道:“他们虽非情愿,却也并未抗拒,可见已知作为萩境之主的担当。如此,倒也令人欣慰。”
秦佑臻忽然笑起来,盯着常湛左看右看。
常湛摸脸道:“怎么?”
秦佑臻笑道:“我瞧官人说话的腔调,十足邹允关寻长辈,爹里爹气的。”
常湛噗嗤一笑,在妻子额头一弹,嗔道:“不许无礼。”
秦佑臻双手合十道:“邹家关家列祖在上,小女子口无遮拦,不要怪罪才好。”说完已然笑倒。
稍顷,吃过晚饭,夫妻出门漫散。不觉来到山门,因见腾贤包礼正在山涧挑灯摸鱼,常湛笑道:“又捣什么鬼?小心大哥骂人。”
包礼忙上来问安,低声道:“姑母正同姑爹吵架,可是没空搭理我们呢。”
腾贤听了走来笑道:“娘说将来想搬去朝晖亭,爹爹不许,娘就开始唠叨。咱们听着讨厌,连饭也没好生吃,便跑出来了。”
常湛一笑,叮嘱道:“夜里水凉,别冻着才好,玩一会儿早些回去。”两人答应一声自去不提。
回来见妻子默然不语,便笑道:“大嫂不过说说,终究还是要听大哥的。”
秦佑臻并不接话,只道:“陪我往山外走走。”
两人行至山外,见不远处的石滩已被整平,银白的石子铺满一地,在月光中隐隐发亮。
常湛道:“其实山中再多人口也住的下,为何非要另造房舍?”
秦佑臻举目四望,叹道:“始祖开山立派之时,曾有九十九只白毛赤目犼相伴。如今到我这里,仅剩一双,你说为什么?当日始祖简居响水台草庐七十年,未曾开凿过一石一木。可你看如今,只盖源一人便修建了擎龙台和齐云斋,还有那些没用的雕石画栋亭阁楼台。当日情形你曾亲眼所见,几乎伐尽东山杉木和西山玉竹,甚至将山中溪流截断掩埋无数......人兽共存,难免此消彼长,若不从我止损,来日灵兽散尽,只怕弥蓝山荡然无存。”
常湛茅塞顿开,想到弥蓝山未来,不觉心惊,忙正色道:“师祖所言不错,唯有臻儿你可导我辈正途。”
秦佑臻一笑,推常湛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台词,回回都是这一句。”
常湛拉妻子手,急道:“臻儿,别光令大哥他们搬下山,咱们也另寻居处吧。”
秦佑臻笑道:“都走了,谁来守山?一说到弥蓝山,就傻里傻气的。”
常湛憨然一笑,揽住妻子,不住点头道:“好,好,我都听你的。”
秦佑臻扁嘴笑道:“官人你可要明白,我都是为了你,不然早跑去花花世界逍遥快活了。”
常湛忙道:“这个自然,娘子情义,常湛感恩不尽。”
夫妻携手向前,星月光下,一双壁影轻移慢行说笑闲谈,伴着道旁此起彼伏的虫鸟啼鸣走远了。
江湖虽因赤空掌重现躁动不安,可聒噪了数月,丝毫寻不见其蛛丝马迹,加之弥蓝山人又闭口不提,是以热度渐渐平息。而弥蓝山自派遣三代弟子前往峨眉观礼后,山门紧闭,一律不见外客,只专心己事,日子倒也宁静悠闲。
这一日,众人早课已毕。腾善令腾益霍奇和郤责腾贤四人演练玄天阵法,包礼便有些不服气,上前躬身道:“大师伯,师侄修习阵法已有年余,虽不及四师姐内力修为,却自认不差上下,因此恳求师伯师父令弟子参演,也好寻漏补差。”
白涣听了一皱眉,才要说话,腾善摆手笑道:“礼儿能如此上进求学,实在可勉,既如此,就替责儿站位西方演练。”
郤责听闻拱手相让,包礼躬身道:“多谢三师兄。”
见言崇拔剑,四人分东南西北站定,躬身一礼,围上较量。堪堪五十招外,言崇只防不攻,以一敌四滴水不漏。
白涣道:“东西流转,南北齐上。”
见腾益身子跃出,言崇推剑格挡,谁知南北两道剑光直刺而来,不由得向后仰倒。如此一来,背心要害处暴露无遗。与此同时,腾益已由北面转至西方,谁料包礼见机会难得,竟不与师兄腾挪方位,自顾凌空跃起,劈剑砍向言崇。
言崇就地翻滚,左足踢向腾益,右手随即横剑扫出。只听咚咚两声,腾霍二人应声倒地的同时,腾贤忽然大叫一声,惊怒道:“包礼,你做什么?”
原来这包礼急于得手以至四人方位错乱门户大开,剑阵的威力随即骤减。腾贤躲避不及,竟被他的利刃划破手臂。
白涣抢上替腾贤包扎,见包礼犹自不觉,只看着自己长剑发怔,不禁怒道:“哪个要你在这里炫耀己能?还不向师兄师姐赔罪!给我往碧水阁跪着,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包礼年纪虽小,只因三岁起便受祖父太行镖局总镖头包老英雄亲身教授,在一众同龄人中难遇敌手,少年得志,着实自认不凡。后来拜入弥蓝山,心气越发高涨。每日勤谨苦练,唯恐落人褒贬。只盼早日学成,在江湖中成师尊侠,光耀包家门楣。
此刻当着众人遭师父怒斥,登时激羞成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把头一昂,竟颤声道:“徒儿愚钝,还望师父明教。”
在场的人都是一怔。熊掩玉上前拉他手道:“五师兄,剑阵首要便是‘同气相连彼此守望,消长互补攻守益彰’,大家一定要心意相通,绝不可急躁求胜,”
话未说完,包礼甩手断声喝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哪里容你插话?不过仗着自己爹爹是个弹丸王爷,便来教训我?哼,旁人买账,我可不怕。”
熊掩玉脸色涨红,退至言崇身后,讪讪道:“这都是师父教的,与我爹何干?”
霍奇郤责见状,开口道:“师弟,六师弟说的没错,你何必出口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