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万物皆有表皮，千万不要被事物的表象所蒙蔽了双眼。

回姜府的马车上，姜舒不断咂摸着韩望津此话的含义。

侯府传来消息，江氏今日在花园赏花时不慎跌倒，似惊动了胎气，陆瑾年急忙赶回侯府。

难得没了他的监视，姜舒带着下人安安心心回娘家。

入夜之后，姜舒依旧难以入眠，她索性让豆蔻召来白日里前去平安巷打听方家情况的三位嬷嬷。

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姜舒才恍然大悟。

难怪韩望津临走前要同自己说出那样一句话。

上京再次进入沣水期，连绵不绝的暴雨如同姜舒阴郁沉闷地心情，暗流汹涌。

平安巷方家。

一伙不速之客闯入了母女俩相依为命的住所，明亮耀眼的烛光打破了屋子里地宁静之色。

珠儿躲在母亲的怀里缓缓抬头，只一眼，便看见了让她心神不宁之人。

“……夫……夫人？”

三个妈妈立刻上前将紧紧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分开，豆蔻寻来方家唯一一把交椅放在两人身前，待上头的灰擦拭干净后，便扶着姜舒坐了上去。

里间传来揪人心弦的咳嗽声，姜舒侧目，示意下人去看。

她一双杏眸波澜不惊地略过珠儿和方柳氏，随后重重落在目光躲闪的珠儿脸上。

“不是说……你父亲嗜赌成性，要把你们母女俩都卖去赌坊做赌债吗？”

白葱似的手指轻缓地摩挲着黄花梨交椅，姜舒的声音似县衙判官一般直钻珠儿心防。

“那么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穷困潦倒的男人如何揣着银子跑到几十里地在的赌坊作赌，又如何逼迫身强体壮的你们替他做赔偿呢？”

姜舒慢条斯理将方家的情况娓娓道来。

底下跪着的珠儿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作出一点儿声响。

“他连喝药的钱都拿不出来，如何去赌？”

说到最后，姜舒再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声音拔高了几分。

方柳氏见不得女儿受到如此的斥责奋力挣脱了几个嬷嬷的手后扑上前挡在了女儿身前。

“夫人，都是我的主意，你别怪珠儿，她都是被我指使的！夫人……”

方柳氏护着珠儿哭天抢地地就开始辩解，一只手还不死心地想要去拽姜舒的脚。

幸而豆蔻眼疾手快，一脚踹开了那人。

“你们还有脸同夫人哭喊，当初夫人听闻你们的遭遇心疼不已，在自己被禁足的情况下都要拿出体己钱帮衬你们，本以为会是善有善报，不曾想，夫人竟帮了一对满口胡诌的贱籍母女！”

豆蔻气得牙痒痒，一边恨恨骂着一边恨不能上前抽她们两耳刮子。

若不是夫人派人来这家儿查问过情况，怕是她们如今还要被这对母女戏耍好一阵儿。

原来珠儿和方柳氏原本不是上京人，是从金陵一所楚馆里逃命出来的贱籍人家，逃到平安巷后见这家男人瘫倒在床便霸占了他的屋子成为主人。

一月前珠儿乔装改扮到人牙子手中投递信息，被人牙子婆娘查出竟是个妓子，说什么她也不要，在一番推搡中才被侯府的谷雨撞见。

那是姜舒正在侯府禁足，她手中握着大量银钱，陆瑾年日思夜想想得到姜舒的嫁妆。

偶然的机会谷雨提起过珠儿，陆瑾年当即便有了主意。

他故意安排珠儿在侯府门前被捡到，故意找人在她身上增添了各色伤痕，再故意将她安插到姜舒的玉帘院附近做功。

后来的事情也果然同他所预料一般发生了。

姜舒把珠儿收为己用，并且时不时给她们母女银钱来维持生活，甚至还把方柳氏安排到了姜父，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掌握姜府同玉帘院的两手信息，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