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挽虽是亦有私心,若是可以,她亦想要独善其身不愿以身涉险,但她不能眼睁睁瞧着这疫病在这荆城扩散开来,最后迟疑再三还是点头。
其实她若是不知晓这荆城上一世是如何状况,她兴许会选择明哲保身,可就是她是重活一世的,知晓此次疫病若是不能有效控制住,荆城上上下下千万人便会因此遭殃。
在这种状况下,她反而不能做出来明哲保身这么理智的决定。
孟挽想,大抵这是她重活一世的坏处之一。知晓得太多,其实真的并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没心没肺,倒也可以好生活着,有些事情,一旦你知晓了,便是要背负上包袱。
背负上包袱,你便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没心没肺地随着自己的心思做出一些抉择。
就如同此时此刻。
军医本来瞧见孟挽迟疑已是不抱什么希望,如今瞧见孟挽最终还是点了头,更是对孟挽欣赏不已。
若是孟挽不加迟疑便点头,他兴许会觉得孟挽只是头脑简单,并未考虑到所有的风险或是后果,所以才会轻轻巧巧地将此事应承下来。
而如今,孟挽并不是头脑简单,而是她权衡过帮忙的利弊,也知晓应该有的风险,但最终还是应承了帮忙,这份魄力就少有人有。
起码他便是做不到,若非职责所在,他是宁愿自己待在营帐之中,远离这些风险,以求自保的。自私虽是自私一些,但能保证自己安危。
这一点他还是能权衡清楚。
近二十人等着他们去熬药,事不宜迟,孟挽做好必要的预防之后便随着军医到了隔壁的营帐。
这个营帐比孟挽住的那个营帐大了数倍,熬药的地点,就是在这个营帐外边的空地上。
熬药时分,孟挽尚且不用进到那营帐之中,但她熬药时分,还是能将营帐里边的情况看得清楚。
营帐很大,士兵们只铺了稻草在地当做简易床榻,以箭筒作枕,孟挽粗略瞧了一眼,这大营帐中约莫有三十人,其中便包括楚懿。
楚懿染了伤寒,如今与那些染了疫病,身体不适的士兵一样,皆是躺在床榻上,只是楚懿瞧着明显要轻松许多,旁边那些染了疫病的士兵,大多都是呻吟不止。
孟挽从军医口中听了一嘴,这疫病与伤寒还是有区别,这疫病开始两天,除了夜里偶发高热之外,便是身体各处极为疼痛
待到身体的疼痛过去之后,便是高热不退。
如今这些士兵,皆是染上疫病之始,孟挽瞧着这些面部表情中亦带着痛苦的士兵,叹了口气。
这疫病带来的那种疼痛应是疼到骨髓处的疼痛,常人无法忍受。
不然,这些士兵平日里亦是经过高强度训练,较起常人来算是能吃苦,此时也似是受不住这疫病带来的疼痛。
之后药熬开了,孟挽便埋头帮忙舀药进碗中,紧接着还要将药端给那些个染病了的士兵, 忙得不可开交。
楚懿起初还没有发现孟挽,毕竟孟挽头上戴着兜帽,脸上也戴上面纱,而他染了伤寒,虽是没有染上疫病那些士兵那么折腾,但身体上还是极为不适,也无暇顾及周边。
只是有一次孟挽端药从他身边经过,他瞧见熟悉的身形,闻到熟悉的香味,才判断出那是孟挽。
孟挽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楚懿记得孟挽对桂花情有独钟,时常随身带着的香囊里边,装的就是桂花,故而她身上时常会有清凛的桂花香气。他以前极为厌倦这种味道。今日却是觉得,那味道清甜,亦隐匿。
若是不细闻,几乎闻不到。比起那些脂粉的香气好闻得多。
楚懿知晓孟挽定是能瞧见他,只是彼时孟挽仍然是眼神不往他身上偏移哪怕一眼,从容不迫地自他跟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