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白秀说的是“我”，便知是隐秘的话。

沈确左右扫了一眼后，轻声回道：“娘娘问便是。”

“你以前，”白秀向前蹭了一点，认认真真地盯着屏风上的人影，“有没有贪过？”

透过薄纱对望的双眼，眸光皆如水，浅水喧哗，深水沉默。

沈确默了默：“为何问这个？”

“我想用你。”

沈确一怔：“用我？”

“先回答我，贪，或者没贪。你说，我便信。”白秀捏紧拳头，等待着他的否定。

若沈确是忠臣，该大力扶持，用他抗衡卫家。

偷溜田子坊那次，她看得出沈确得民心，且看沈确过得拮据，不像是会贪污的人。但是老皇帝说，眼睛看得未必真，所以她要问一问。

沈确抿了抿嘴，注视屏风那一边的，那双明亮又坚毅的眼睛。

“贪了。”

声音很轻，微乎其微。

白秀倒抽一口凉气，倏尔背脊垮塌，懵懵怔怔地看着屏风，难以置信，又觉当头一棒。

沈确，贪污，是贪官？

谪仙之貌，谈吐风雅，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铜臭气，怎么会贪污呢？

可他对她承认了。

白秀张了张嘴，声音很小：“多……多少啊？”

“金，万两。”

闻之愕然，白秀咽了口唾沫，眼睛瞪得溜圆。

黄金万两是……上亿！

贪了上亿？！

白秀讷讷半晌：“……那是，用来做什么的钱？”

沈确：“十年前，万寿节，有人提议在宫外建靡靡行宫，为皇上庆祝。我领命造宫……是兴建行宫的定款。”

“定款？”白秀不明所以，“那，那个靡靡行宫建了吗？”

沈确如实道：“青山下，只打了个地基。”

白秀惊诧，拿上亿的钱财，就打个地基？

搁谁谁能信？

肯定要弹劾你了！

白秀皱眉，犹豫问道：“那钱，你用来做什么了？”

沈确：“养兵。”

白秀呼吸蓦地一滞，顿时汗流浃背。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呐！

Vocal，拿贪污的钱，用来养私兵？

不过，他有兵……

沈确听她沉默，知她惊骇，徒生一念，很想为自己辩解。

当年拷打之下，他沉默以对，此刻却很想说一说。

“靡靡行宫，劳民伤财。”沈确声音放得很轻，“国之不安，民之穷困，源起于皇权无兵，任他人宰割。私造军队不是为己，是为……”

“你有多少兵？！”白秀压低声音，即刻打断沈确，“都养在了哪里？”

她目光灼灼，心潮澎湃，刚才沈确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见，脑子里只一味地响着：

他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