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光着脚冲下床榻，腿上发软，跑得左摇右晃。

一打开门——

水汽扑面，裹挟着血的味道。

雨水打灭庭中宫灯，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听见瓢泼的大雨声响。

细如丝的雨水飞溅，溅湿她的衣裙。

“快进来！”白秀把千斤拉进殿中，“你有无受伤？”

“没，多谢娘娘关心……”千斤顿了顿，有些埋怨自己，“但他们都死了，奴才没留住活口。”

素馨取来火折子，赶忙将殿中烛火点燃。

“无妨，你已经很厉害了。来了多少人？”白秀借着光，打量千斤，担心他逞强才不说受伤。

“三十。”

“三十？”白秀一怔。

三十人可不少，他们是怎么进到后宫来的？

素馨点完烛火后，紧锁眉头有些恼火：“三十人到后宫行刺，前殿那些巡逻侍卫是干什么吃的？！”

“可能……”白秀缓缓抬头看向千斤，“可能他们不是从前殿进来的？”

万寿节那夜，千斤不就是从登高墙上带她飞进来的嘛。

千斤猜出白秀的想法，他摇摇头：“他们的内功不到火候，飞了不了那么高。奴才回来得慢是因为他们使用毒针暗器，被拖延了一会儿。”

毒针？

一提到毒，白秀猛地想起戈贡。

殿中烛火明晃晃的，微弱的光泻了出去，庭中地上泛起一层层水雾，依稀见得水雾中横陈的躯体。

白秀想了一下：“我去找皇上，千斤看着这些尸体！”

“娘娘，奴婢陪您去！”素馨飞快的取来一把大伞，“奴婢去叫凤辇！”

“不用叫凤……”白秀跨出门槛，蓦然一滞，登时回过头看向千斤，微微张着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错愕。

千斤一怔，下意识跟着蹙起眉头：“怎么了？”

“去，快去！”白秀猛然折返，抓住千斤的衣袖使劲往外拽，几乎是在尖叫，“快去东宫——！”

“素馨叫醒宫人务必守着尸体，本宫去天子殿向皇上求救——！”

雨夜，喧嚣。

雨水刺痛她的眼睛，但她脚步不停，顾不了仪态，一路疯跑。

到了天子殿前，白秀像是溺亡的鬼。

独自守殿的真契听到水滴“滴滴答答”声响，还以为是天子殿殿顶漏水，仰面瞧看片刻，一低头吓得险些抽过去。

“哎呦......皇，皇后娘娘？”

白秀衣裳被雨浇得透湿，全部箍在身上，脸色惨白，双眼大大的睁着，急促的喘息着。

真契四下瞧看，无人在周围，想及时取来个帕子都不成。

他着急：“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奴才去叫熙春起来给娘娘烧些热水吧……”

“不用！”白秀一把抓住他，牙齿打着颤，“劳烦公公快去禀报皇上，后宫入了刺客，行刺本宫！”

“啊？！”

真契吓得不轻，又疑惑得很，后宫怎么可能进去刺客？

侍卫不间断的巡逻，无事发生呀！

“是，奴才这就去！”

真契出来后，对白秀道：“皇后娘娘，可以进去了。”

白秀走进寝殿一刹，听见身后真契在唤李侍卫，叫他加强守卫……

“皇上万福金安。”白秀微微俯身，没有靠到近前，只跪在寝殿门边。

寝殿内烛火昏暗，殿内有欢愉气味。

老皇帝眯眼看着白秀：“听真契报，皇后遭遇刺客了？”

白秀颔首回答：“两刻前，三十名刺客到凤栖宫行刺，幸亏有宫人保护，否则臣妾定是魂归黄泉了。”

“凤栖宫如此，不知其他宫如何，东宫人手不足，臣妾担心太子安危，已派一人保护太子，望皇上派侍卫再去东宫巡查一番！”

“皇后放心，侍卫会去的。”老皇帝撑着床缓缓坐起身，罕见的皱起眉头，“后宫无门，刺客是如何进去的？”

殿内蜡烛晃动，灯花爆了又爆。

老皇帝幽幽转眼，看向身侧卫妩：“阿妩觉得他们是怎么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