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应了一声,从箭袋中抽出箭枝,仔细瞄着红心,又稳稳射出一箭:“镇江虽然发出赏赐,但是能否安定军心,朕实在是拿不准。江北一行,我看迫在眉睫了。”
“咻”地一声,一箭稳稳命中了红心。
朱松更加欣喜,回头看向朱成功,朱成功这时却下跪说道:“臣愿奉圣意,前往镇江暂领此营,以宽君父之忧。”
朱松一时惊讶无比,连忙扶了起来:“何以先后不一啊?”
朱成功说道:“前番是以臣误以为大事已定,臣便不敢受此殊荣。眼下局势危在旦夕,臣不敢辞其劳苦。”
朱松欣慰道:“有劳爱卿了。”
朱成功说着:“臣已为陛下备好了北行船只。待臣归来,便可往北。”
朱松点头,又静心瞄着红心,一箭射去。
却是打到了之前的箭支上,把之前插在红心上的箭支弹了出去。
入得夜来,朱松又是七七八八写了一堆,说到底真的想不出法子搞出这许多钱来。
白日马士英说的那个法子,似乎也能在考虑范围内。
只是这时候捐来捐去,怕是不妥吧。
总感觉现在自己这个朝廷,和草台班子的区别,似乎也就是挂着个中枢的帽子而已。
朱松揉了揉脑袋,才浅浅睡去了。
...
天才拂晓,南京城外的报恩寺,一众僧人将一个方脸和尚架住,拉拉扯扯往寺庙门口走去。
其间方脸和尚勉强双手合十,大声喊着“诸位师兄我平日做的功课又不曾少了,为何要逐我出院”,又喊着诸如“大师,弟子知错了,出得院去,恐怕得饿死街头”等语。
一众僧人只是充耳不闻,待到寺庙门口时,一人提携着包袱塞在方脸和尚手上,剩下几人便在方脸和尚屁股后用力一踹。
便将其轰出了寺外,临了关门时,一个长得慈眉善目的僧人也怒不可遏说着:“似你这般无赖,竟敢冒充大师,又不供牌位香火,又不供养寺院主持,且滚远些!”
随后将寺门重重一关,方脸和尚只是依在门前敲门求情,将好话说尽了,都没得人应答。
方脸和尚只能寻思:这般可如何是好?我去何处寻的饭食来?
看着秦淮河流淌的河水,走出扫帚巷来,方脸和尚肚中已经叫唤了起来,心下却是懊悔不曾早点起来,先把饭食吃了。
一路就在南京城外沿着城墙乱窜,虽然是沿路讨要着斋饭,居然是连个馒头都要不得。
将将走在莫愁湖畔,看着碧绿的湖水,心下冤屈了起来。
自己生得三十五岁,偏是一事无成,只缘三月自己在无锡打杂时,看得潞王在馆驿宽待高僧,心下羡慕十分。
想着当上高僧就能成为王爷府上贵客,就索性将一干家财悉数变了卖,去到慈溪天童寺削了发剃度。
拿钱换了度牒,本以为就可在寺内修行。
结果入寺不到半日,这里要给佛祖供奉二两,那里要给菩萨供奉一两,没个三五天,钱包就干瘪了下来。
再之后,就被主持称呼着用心不诚,逐出寺来。
倒也还剩得点盘缠,自己就索性自称是天童寺高僧,来到南京报恩寺做起了修行。
前些日子倒也还好,虽然喊着自己供奉佛祖,但是也看在自己高僧的面上没有多提。
偏不到半月,便有几位厉害的法师要找自己谈论佛法,自己本来就只修行了一小段时间,哪里懂得什么佛法?
昨夜晚间睡觉的时候,被几个师兄把包袱翻了出来,痛骂着自己的度牒是今年剃的度,又怎么可能是大师?
便一早被逐出寺来。
怎偏这些僧众,都如此般势利眼?
方脸和尚面朝莫愁湖不语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方脸和尚,方脸和尚抬头看去,却也是个年长和尚朝着自己合掌,微微笑道:“敢问师兄从何处来?”
方脸和尚连忙回礼,心里一计较,不敢编出自己是报恩寺高僧,却是说道:“不敢称师兄。贫僧从慈溪天童寺,来此云游。”
年长和尚又惊又喜:“既然是天童寺的大师,自然便是师兄。小僧名叫月光,敢问师兄法号?”
方脸和尚心下大定,屏气凝神施了一礼说道:“小僧法号大悲。敢问戒兄能否讨碗斋饭?”
月光听闻更是欣喜:“小僧在南京城外小住五年,一心向佛。凡有路过的师兄师弟,专好募化斋僧。师兄若不嫌弃,可在舍下小住几日,小僧也好向师兄精修佛法。”
大悲紧紧收腹,脸上更加庄重:“阿弥陀佛。”
两人有说有笑,就到了月光的住处,果然是一座草团瓢,月光请大悲放下了行礼,就去准备了斋菜。
两人吃饭间有说有笑,月光就介绍起了自己:“我自五岁便出了家,在寺庙中待了足足十几个年头。只是和师兄们做些出坡普请的杂活,也就堪堪念点法华经。后来流贼作了乱,寺院便破败了起来。也是侥幸,此间认识了个员外,我得以在南京城外居住,平时也无甚喜好,只好募化斋僧。”
大悲一边吃一边点头,先从包袱内把自己那个度牒遮挡起来给月光看了。
月光看到“天童寺”字样自然是无话可说,欣喜之余就要向大悲交流佛法。
大悲只勉强记得当时报恩寺内的“师兄弟”和自己辩经时的三两句话,连忙原封不动抛给了月光,内心感慨斋菜味道远不如报恩寺来的美味,但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月光闻言沉思之余,大悲便把自己带来的几本经书拿出来持诵真言,修行起了功课。
月光见状只觉得是大师风范,便不打扰清修。
看得月光远去,大悲只是一边持诵,一边深思:
自己出家都快两个月了,怎么还不见福报?自己的福报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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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至今日,百姓视如仇,朝廷畏如虎。
老成谋国者,始为养痈之术,以苟且目前;而直言无讳者,一触其锋,身家之祸立至。
边兵同守地方,何得辄自焚杀?
闻边帅言“江北四镇以杀抢封伯,吾辈何惮不为?”
臣意四镇一闻此言,必当愤发为雄,毅然北伐,以雪此耻,而犹恋恋淮扬,逼处此土,何腼颜也?
况一镇之饷。多至六十万,势必不供。
即仿古藩镇法,亦当在大河以北开屯设府,永此带砺。曾堂奥内遽以藩篱视之!——熊汝霖《论四镇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