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僧佛辩生死,道法论古今
第二篇:儒墨诸子同斗妍,佛道百学共争鸣
(尽心尽力则无怨无悔)周华不太同意玄竺所言,过于牵强,又无法实证。于是周华也提出一个例子:“我在庐州公干时曾路访一庙宇,庙破墙危,里面只有一老僧。老僧垂死迟暮,我分饼与他,他咽下干饼冷水,老泪纵横道:此皆定数矣!老衲当受其罪。那老僧年青时原做过山贼流寇,犯下不少劫财伤人错罪,其母苦劝下才回头步入正道。可怜老母卷入山贼泞淖中,为保其子丢掉性命。他因此剃度参佛,不问江湖世事,吃斋诵经,以为能赎从前罪过,求得来世安稳。而时势变化,随军南下犯我北疆,庐州陷落时老僧亦深受战乱之苦,腿脚断烂、老眼昏花、忍饥挨饿凡此种种。”“老僧到死始终认为今世之苦全由年青误途所致,后来之修行为之前赎罪、为来世积福,因此甘受战乱之苦,不像庙中其它僧佀闻势而逃。何其哀哉!你们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看未必。善恶本就无绝对,世人所谓之善,而于生灵万物而言也许是恶。但因缘果报,我又全非反对,我反对因果报应竟然附合人世道德,对错之论不同人不同国甚至不同世当然也不同;例如西戎有弟继兄嫂之习俗,在中原却是败坏礼教。羞辱门楣;又如古时以缠足玲珑为美、而今看来却是白痴之举。”最后周华坚持所论:“私以为因果相关,既有必然关系、宿命所在,亦有缘机变化、无穷尽也。”
玄竺噗嗤一笑“周少傅结论与贫僧宣言何异?”“当然有差异!你认为因果善恶一一对应,不论前世后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玄竺点头同意,周华继续道:“而我认为众因得一果,或是一因结百果,善未必善报、恶未必恶报,善或许恶报,恶或许善报,既有天命之理、亦有变化之道。两人所持观点有共通,却也有较大分歧,辩论多时苦于无实证,只得作罢。唯相互尊重耳。玄竺大师自西方而来,在我国传经授法,中原诸侯多国深受佛法影响,一时间佛学兴盛。这一次玄竺来我国开坛辩论,实属不易,因为父皇作为新秦国国主从不信僧佛,甚至认为僧侣无异于江湖骗子。朝中大员周华,对佛学略有研究,此次辩论两人你来我往十分精彩,虽然没有胜负结果,但激起了各门各派方方面面大讨论。
玄竺大师在我新秦停留两月余,便向北边的齐国继续传经授法。这次辩论对父皇有所触动,对僧佛不再严加束缚,允许他们合法范围内自由活动。玄竺所提各种观点,并非圣言真语,各家不同言论听来也有道理。荀文磊提出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君王受命于天,既是凡人也非凡人,应当在天道与人道间制衡。一国之兴衰,与君王密切相关,于是上奏我父皇,完备礼仪制度,奖惩得益,教化万民,然后施仁政。荀文磊提出仁政一些具体措施,比如勿夺农时,还耕于民,使百姓户户有田,家家安居。减少部分劳役时间,杜绝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整顿奢靡之风。我也挺认同荀文磊提议,然而,有一条激起兵部强烈反对。我国征战已久,终得太平人间,荀文磊请求停止立堡修城,练兵尚武,削减军饷。然而兵部多位大臣认为北方齐国虽然元气受挫,实力仍在,不会善罢甘休;西边楚国对我国山河虎视眈眈,危险重重,不可不妨;国内新旧势力交替,民心未稳。此时国虽初平,忘战必危,未雨绸缪,万不可自毁长城。
对于荀文磊及兵部的不同意见,父皇认为皆有道理。一方面,国家才安,百姓苦战久矣,与民休息很有必要;但太平之下隐患甚多,不可不妨,与朝中大臣商议后决定新秦从全国征兵备战改为两段两点布防。是时,新秦上下共计三十余万大军,分布全国,每月耗资严重,国库空虚难以为继。何谓两段两点防御?即靠近齐国边界驻兵八万,靠近楚国边境驻兵三万,京师金陵驻兵四万,偏京新都驻兵两万,这四处重点布防,练兵备战,更新老旧刀枪器甲。其余各地乡勇役卒适时裁撤,减少不必要人员。
因畅谏纳言,兼容并包之思想广传,一些地方官员如张佑钧呈报上奏,请求开放边关海禁,使官民内外互市,提议商农并重,停止打压商人。只不过这种奏文,如石沉大海一般,甚至再无任何涟漪,是我偶然在废文堆中看见。张佑钧所议与农家相左,比如扬州知府卢象就认为国之本在于农,而商人重利寡情、买贱卖贵,如此循环,百姓受欺被压、不事农耕,则朝廷无以为根,国将危矣!卢象之言倍受重视,父皇大力支持百姓事农,鼓励耕田桑植,对于耽误农忙,占地霸田者处以重刑。另外,卢象还提出,天有不测风云,早做预防,修饥谨,救灾荒。二十年余前,地处大河之旁,陕原以北发生大水洪涝,数以万计房屋被毁,由是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几乎同时,江东新秦吴越,流疫横行,夺走无数性命。此天灾不亚于人祸,早作打算,修水坝、建粮仓、重医药等等极有必要,父皇以为此言甚善,纳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