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周六的中午,叶云舒做好饭后盘腿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等难得晚到的林季迟。
微信是为了工作不得不下的,同事也是不得不加的。但是这不代表她乐意用它进行不得不维系的社交活动,所以现在她正皱着眉思考怎么回复这个她不太想搭理但又觉得没必要得罪的新同事。
这位男士是同院的老师,从她刚入职起就总是给她带些奶茶之类的小东西,并且经常在微信找她聊天。作为一个缺乏自作多情细胞的社恐,叶云舒丝毫没把这种献殷勤朝喜欢那方面想,她只是觉得有点烦,但她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所以只能以伪装的友善来面对对方的热情。这不,现在又在找她聊天,她已经试图以龟速的回复来表达自己不太想聊天的意愿,但是对方显然并没有参悟到这一点。
“叶老师,我可以叫你云舒吗?”
她可以说不行吗?直接称呼叶老师不好吗?但是她真的懒得去得罪别人,于是一直没有回复对方早晨九点多就发来的这条消息。但是对方并不气馁,现在又给她发来自己做的饭,“叶老师,吃饭了吗?”
还好,没有擅自称呼她云舒。不过这个饭菜的卖相,真的还不如她做的,但她也知道做人的基本礼节,而且确实很久没有回复对方,这时只得敷衍一下,“正在吃,张老师厨艺挺好啊。”
“叶老师谬赞了,有时间可以邀请你来我家吃饭吗?”
大可不必啊。叶云舒将敷衍学发挥到极致,“那有时间看吧。”反正到时候真叫她去她直接说没时间就好了。说实话,曾经尚且算得上开朗外向的她,是很喜欢和别人聊天的,但是经历了许多之后,她慢慢改变自己打发时间的方式,一开始只是为了不想和一些有事才会想到她的人交流才试图转移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并且将钢琴、吉他、写词、作曲、写小说、读书这些只有极端无聊时候才会触碰的消遣方式作为治愈精神内耗的良药,慢慢的这些活动却逐渐成为她的主要消遣,同时她也不再需要不想维系的社交来满足精神上的空虚无聊,最后除了几个至亲之人,社交已经成为干扰她“主业”的无意义存在。
“对了,叶老师,你有男朋友了吗?”
这个人的话题是无穷无尽了吗?叶云舒头疼,算了,还是等晚上再回复吧。
正巧此时门铃声响起,她一开门就看到满脸通红、满头大汗,正大口喘气的林季迟。
她连忙扯了几张纸递过去,“发生了什么?你不会是跑来的吧?”
林季迟接过纸巾,边擦汗边冲她笑,“嗯。”
“从哪跑来的?”
“学校。”
“学校离我这四公里多,林季迟,你是不是疯了?”叶云舒瞪大双眼,虽然已经初秋了,但是这几天温度都不低,她拿起手机看了下,“今天最高温28度!还是大中午的,你顶着大太阳跑什么步!”她皱紧眉头,嘴唇紧抿,大大的眼睛瞪着他,眸子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波动,有心疼,也有愤怒。
林季迟第一次看到叶云舒发火,他往垃圾桶丢掉用过的废纸,思索着怎样平息叶云舒的怒火,“叶老师,别生气,对不起,是我错了。”不管怎样,道歉是第一步。接着他拿起叶云舒的空水杯接了水递给叶云舒,“来,喝点水,消消气。”
叶云舒明明还在生气,却又被他这出人意料的操作逗笑了,她斜藐他一眼,把水杯放回桌子上,走到纸杯架旁抽了一个纸杯出来,到厨房舀了一小勺盐放进去,又拿了一只筷子,接了水在杯子里搅动,“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给你倒水还差不多!”
毫不温柔地将水杯强行塞到林季迟手中,叶云舒依然不太愿意看林季迟,“你这样我们还是先别吃饭了,等你脸没那么红再说。”好在她也不饿,“能给我解释下你为何突然抽风吗?是公交车停运了?还是共享单车全部被租走了?或者连出租车和滴滴都打不到了?如果今天不是世界末日我真的想不到是什么支撑你在艳阳高照下狂奔四公里。”
她真的好生气,不过好像比刚才好一些。林季迟手捧着叶云舒给他的淡盐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叶云舒生气是因为在意他,真的不是他普信或自以为是,因为他太了解叶云舒了,她确实容易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想许多继而产生焦虑的情绪,也不是那种很大度的人,多愁善感,有时候甚至会在心里默默给一个人下不好的定论,并且会疏远那些她认为不友好的人。但是她绝对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或者说就算生气她也是自我折磨,不会有这种外放的时候。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发脾气,平时她心情郁结时更多倾向于发呆或者哭泣。
休息好一会儿,呼吸逐渐平缓,林季迟才喝了几口盐水,然后望向叶云舒,面上带着讨好与愧疚。不过愧疚是他装出来安抚叶云舒,他知道今天这行为很幼稚,但是他不后悔。从小到大他的标签就是理智到不近人情,偶尔他也会想发发疯。就像他曾在高考前一天的晚上夜爬附近一座山,坐在山顶上对着璀璨星河发呆,吹了两个小时的凉风,没有任何缘由,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想放空自己。
“偶尔‘返老还童’,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他看到叶云舒一直不愿意瞅他,就够着头去寻她正脸,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单纯。
叶云舒冷漠地将脸转朝另一边,拒绝接受美色诱惑,“别拿返老还童当借口,发疯就是发疯。”
“叶老师好双标,小朋友这样做你就觉得人家是热切真诚,大朋友这样做就变成发疯了。”林季迟瞪大眼,眸中注满无辜意味,故作委屈。
听罢林季迟这番毫无道理的言论,叶云舒终于如他所愿转回头,一脸震惊道:“所以你是在学那个孩子?你大可不必如此贬低自己!那个傻孩子连坐公交都能坐去反方向,你有必要‘东施效颦’吗?”再说了,小朋友是她什么人吗?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可是林季迟,是她喜欢到不行的人啊!哪有这样类比的。
林季迟被叶云舒夸张的表情逗笑,叶云舒白他一眼,“你还笑!”他马上合上嘴,依然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她,“我没有学他,我只是求知欲作祟。你说他烈日炎炎下跑三公里多来找你,我很好奇跑完是什么感觉,刚好今天没事我就想试验一下自己的体质。”
“那你知不知道那小孩下午吐了好几次?”
“叶老师,我错了。”其实他对自己身体很自信,他和他爸每年都要去冬泳至少三次,不过他明白现在这个情况下不能再说什么逞英雄的话,要不然这只得顺毛撸的“炸毛猫”就彻底哄不好了。
见对方低三下四地恳求她原谅,叶云舒脸色果然好了些,她觉得自己也骂够了,没必要不依不饶。而且林季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冷静下来想想,她其实也没有立场生气,她一不是对方的监护人,二不是对方的对象。还是因为她真的很在乎林季迟吧,要是换个人她估计都不会说什么话,之前这样做的那个小孩她也就是随便责备了几句。伸手探了探林季迟的额头,不烫。但也不知道有没有中暑,算了,慢慢观察吧。
在叶云舒手背贴向自己额头的那一刻,林季迟好不容易恢复平稳的心跳又忽然剧烈跳动起来,感觉就要蹦出嗓子眼,朝叶云舒飞奔而去,他忙用手捂住胸口。
“怎么了?心疼吗?”叶云舒被林季迟吓一跳,难道是刚才跑步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