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才是笨蛋吧。”潋年看着黑鹤拉着自己的右手,步子急促地朝外走去。她回头看了一眼,低眸神色晦暗的三日月。但是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露出了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潋年转头看只顾自己走的黑鹤,她发现了,黑鹤和三日月不是同出一个本丸的刀剑——她现在在义体里,能力大不如前,只能凑近了才能仔细分辨他们身上灵力的来源。 不过呢,就算能力大幅度下降她还是不愿意脱下义体。 “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步子稍微放缓了一点。 “你的手握得太紧了。”桎梏着潋年手腕的手松了一点。 “你?……” “你的话怎么这么多。”黑鹤低头看潋年,因为他的突然停下而回望着自己的清澈如琥珀的眼眸,在暗处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但是在有光的地方就可以发现,她的眼睛其实是琥珀色的。 如果她垂下眼帘的话,颜色就会加深,大概是光的原因吧。就这样只看着他一个人的眼睛。黑鹤打横抱住潋年,飞身到屋顶上。 飞速行进带起的风让潋年不由得埋首在黑鹤的怀里,有点冷。最终,他们停留在一个高处。 潋年必须要重申一下,作为一个在平安京生活了不少年的人士,男女之间什么样的把戏没有见过,贵族风花雪月的那一套更是如数家珍。所以她绝对没有害羞。 没有害羞的潋年被抱着到了她所在地方的最高处。她朝底下看,从外观上看是像建在平原上的内城宫殿,四四方方的,中心有最高楼,就是潋年脚底下踩的青瓦建筑。 排列整齐的街道将一片片房屋划成整齐的豆腐块。这里的房屋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小盒子,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部分的院落又泾渭分明。看着很是舒心。 路边时有樱木肆意生长,现在正值花季,满树的粉色看得人心生怜爱之意。城中走动的人很少,感觉这里仅仅是一个仅供落脚的客栈,只不过面积相较一栋房屋更大。以及,与空旷面积不符的稀少的人口数量。 暂时不清楚林立的房屋里究竟有谁,是不是都是暗堕的刀剑。作为时之政府的特殊专员,潋年有权处置外逃的刀剑以及被带走的审神者。 但是,如果不是时之政府的关联者。 用武力让他们屈服吧。 “在想些什么呢?都看得入迷了。”被黑鹤环在怀里的潋年就在耳边听见他的低语,就像是夏季清爽的微风在她的耳边诉说着密语。 都说了她是不会害羞的。所以—— “只是觉得很漂亮。”潋年笑了起来,从黑鹤的角度就只能看见她微笑时牵动起的脸颊,“如果说,战场上寒冷肃杀的像是冬天,这里却是春天,樱花在盛开着。” “本丸却是欣赏红叶的季节。” “在时间缝隙里错乱的时间还真是奇妙的感觉。”潋年伸手接过被风吹来的一片花瓣,这里也有时间调控器——这是时之政府的专利。 却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不由得让潋年多想一些,关于时之政府在其中的角色。 “你在思念你的本丸吗?” 啊嘞,这个语气。 “感觉还好吧,我比较想念狐之助。”潋年装作不知,继续说,“毛绒绒的手感超级好,我可是有提供很多油豆腐给它。” “但是,给它吃太多油豆腐飞话,反而是会让它掉毛的吧?”黑鹤坐在屋檐上,环着潋年的手臂没有松开。潋年小心地提醒了下他,他依旧没有放开。 “会这样吗?”潋年转头向他确认。 看见她认真的样子,黑鹤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他笑嘻嘻地说,“是真的哦,我见到的那一只狐狸因为吃太多的油豆腐,所以秃了。” “真的啊。”潋年也没有见过狐妖吃太多的油豆腐,原来是这个原因吗?她回去要告诉狐之助。要是秃了的话,抱起来没有以前那样的手感了。 “真的很喜欢小动物,那我帮你抓一只回来吧。”黑鹤靠在她的肩膀,对她说,“狐狸还是兔子呢?” “呵呵,还是不需要了。”她是不会留在这里多久的,潋年轻笑,“我不会养,感觉养不好。到最后……如果伤心了就不好了。”如果她走了它就要被抛弃了。 “这样啊……”黑鹤把潋年又往怀里揽了揽,潋年身上的温度还是很低,被风一吹似乎更冷了。他又碰了碰她的手,冰冷的。 “你没有吃。” 知道他在说那个换回来的果子的潋年只是轻笑了一下。 “比起果子我更喜欢吃糖,最起码知道是甜的。” “那是对你身体好的,你身体很不好吧,又失去了那么多血。不好好调养会……”会早死的。余下的话被消融在了潋年的双眼之中,潋年将黑鹤的脸用双手捧起,安静地注视着他。 她知道,她知道自己的结局。那么一瞬,黑鹤看见了她的想法,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透过他,仿佛在和谁说话。 “我很清楚哦,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也知道,死亡只是一个人生的一部分,不需要过多地恐惧。时间的长短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透析了一切的女子笑着抚摩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的男子。 “我想要看雪,带我去看好不好。鹤应该知道哪里有雪的吧。” 黑鹤很想说,你的手就冷的像是冰,还去看什么雪。但是当她冰冷似铁的手放到他的手心中时,他觉得比起他这把刀来,这个女人的温度才像是刀。 为什么会这么冷? 啪——,潋年将手拍到黑鹤的脸上,一时分不清雪和她手的温度,都是冰冷的。但是,如果他握住她的手,就能暖起来了。 回去的时候,不出意外,潋年“病”了。其实是她的神经连接又断了两根。从被窝里爬起来,潋年活动一下脖子,现在她大概掌握了这具义体的正确使用方法。 还是要多跑跑动才可以啊。 “说来这里究竟是哪里啊,我到现在都没有问。”潋年随意走到一处回廊,抬头看向天空延展的飞檐。 “你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外面的牌子吗,上面写着‘令吾’。”从潋年的右手边传来一道女声,潋年转头望去。是一个女生,看上去饱受摧残的样子,精神萎靡的不得了,比她这个“死期将近”的人看起来,气色还要不好。 一脸的死相啊。 “那个牌子是什么样子的?我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呢。”潋年和善地询问,然而那个女孩子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地朝后逃去。 她很可怕,脸色太苍白了?还是——她身后有谁? 潋年转身,看见了谦逊恭敬的烛台切光忠,很正常的,很附和他时刻保持帅气的人设。只是,还是一把暗堕的刀。 “叨扰到您了,真是抱歉。”烛台切光忠对潋年说,态度也是意外的有礼,颔首后绕过潋年继续行进。 她趴在阑干上叹口气,难道真的要她砍几个人才肯出来?这里主事的。 滴——哒—— 血从指缝里流出。 “我想离开了。”在潋年再见到黑鹤的时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应该是可以离开的吧。”潋年和黑鹤擦身而过之际,出其不意地抽出他的刀,用刀砍去屋内的一根柱子。 原本她是想反手用刀刺穿他的左肋下,但是她又中途改道向后砍去,但是黑鹤为了反击手直接穿过了潋年的腹部。 切断痛觉神经连接的潋年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她又不依靠这具身体而活,反而黑鹤看上去是被吓到了。 “鹤,把手收回来,就这么放进一位女性的身体里太不像话了。”因为此处的动静而赶来的男人对黑鹤说。 “喂,鹰司,她——”不知所措的黑鹤看着潋年腹部不断渗出的血,想要帮她止住血,却无从下手。 “放手吧,鹤丸,这个女人可不是会为这一点小伤而动容的。”鹰司摇着扇子对他说,他的身后还跟着三日月。 “这次是真的吓了我一跳。”她居然没有想要直接砍了他,潋年把黑鹤的手拔|出来,腹部被|捅了一个大洞,血不断的从里面流出来。她用灵力堵住伤口,血便不再流出。 “比看见了一只黑色的鹤还要吃惊呢。” “啊,初次见面,我是少少。”看上去是才发现从门口过来的两人,“监狱长。Emmmmm,鹰司?” “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自然是可以了,刀神殿的管理者,少君。”鹰司落落大方地和潋年交谈着,完全没有觉得对面的潋年一身血污有哪里不对。 “不过,不要叫我监狱长啦,一点都不好听。” “那么,囹圄监?”潋年歪头,囹圄在古代有监狱的意思。那个女生的“来的时候看见的牌子。”上写的令吾,在字的外面应该有两个四四方方的格子,或者中间用一竖来代替。监狱要有监牢啊。 这里是暗堕者的监牢。 在潋年出现前,是由鹰司来接收暗堕以后的刀剑,但是像黑鹤这样可以重新利用的很少。不得不销毁的更多。不像是潋年的做法——用灵力洗洗涮涮,净化以后又是一把好刀。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是互相抢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