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暖风微醺,明艳的阳光穿过斜格窗棂洒进屋里,青石地面上仿佛落下一片一片鎏金的叶子,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雁铭坐在低矮的床榻前,盯着着地上幽幽的光束发呆了许久,心像一蓬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无论怎样努力回忆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如何来到这里的?
屋外响起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门帘掀起,身着蓝色长衫的青年倚着竹帘,捧着一叠衣裳,清秀的面孔露出腼腆的一笑,“我听那个小丫头说你不再发热了,也用过午饭,所以得了空闲便来看看你。”
雁铭抬起头,略显苍白的面庞笼着一层浓重的困惑,望着对面的人,第一千次问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
子恒微微怔忡,“怎么?不认得了?昨日还见过的。”
是的,她认得。从昏睡中醒来,第一眼便看到这个头戴素色葛巾,身穿儒衣的年轻人站在眼前,清淡干净的眉眼,明亮的眸光,神情中洋溢着强烈的好奇。
“我名唤苏永,字子恒。”
苏永,子恒,雁铭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还真是个古人哩,不仅有名,还有字。
“先生今日事忙,无暇分身,”子恒顿了顿,想起诸葛亮那十分关切的口吻,加重了语气,“他很担心你的病情,催着我来问问,你可还有不适?”
先生?就是那个苏永口中救了自己的恩人,只是这位先生还未曾露过面,仿佛是个很忙很忙的人……
子恒见她垂着眼,依旧不答话,便将手中的衣服放到榻上,轻声咳了咳,“这是你的衣服,当时都湿了,堰官的婢女帮你换下来,现在洗干净了。”
雁铭扭过脸,看着自己的校服叠的整整齐齐,摆在这一方竹榻上,竟是那般的格格不入。她一度希望自己落水后,可能是被某个正在CD拍古装戏的剧组给救了,周围这些古朴的陈设,大概只是布景而已,然而下一秒,子恒的声音击碎了这唯一的希望。
“我很好奇?这是什么?是什么材料做的?”子恒指着衬衣上的扣子一脸新奇的问道。
此刻,雁铭的内心快崩溃了,如果子恒不是白痴弱智或精神病患者,那么自己显然是掉进了狗血剧——穿越了。实在受不了一个年轻男子盯着自己衬衣扣子时的殷殷目光,她把衣服揽进怀里,皱着眉摇了摇头。
“你要穿这个吗?你这衣裳实在有点……”子恒微红了脸,再次咳了一声,指了指旁边,“这是我的衣裳,很干净。”
雁铭看着床榻上还有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又瞧了瞧子恒印着红晕的脸庞,似乎明白了,男生们一直取笑的像修女服一样的校服长裙,在古人眼中,却是太暴露了。
她犹疑的看着那件长衫,抿了抿嘴,子恒见状忙解释道:“我们刚进gdu,先生还没有府邸,暂住在左将军府的西苑,现在乱七八糟的,我也寻不到女孩子的衣裙,这是我年少时的衣裳,大小应该合适,已经洗晒过了,很干净。”
雁铭的心中忽然腾起莫名的好感,或许是因为见惯了班上的男生们皱巴巴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校服衬衫,还有恨不得把踢球后的汗水都甩到她脸上的同桌,而眼前这个青年,像是一个羞涩的大男孩儿,对她反复强调,这件衣服很干净。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嗯——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父母是谁?怎么会落水?我也好向先生回禀。”子恒再次试探的询问。
听到同上次一样的问题,雁铭赶忙垂下眼眸,默然的摇了摇头。这些简单的问题,在目前的情况下太难回答,她还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这只是梦,因为伤势太重,进入了沉沉的梦境而已,但她又隐隐觉得不是这样,这感觉太真实,而且似曾相识。如果自己真的是回到了历史中的某个时代,难道告诉苏永,她住在gdu,在七中上学,父亲是历史学教授,母亲编导古典舞蹈,坐出租车去考试,却意外的出了事故,连人带车掉进河里,可能走运的遇见了时空错位,所以毫发无损的来到这里。哈,这样回答,会不会被当成疯子?
子恒见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一直安静的坐在卧榻旁,彷徨的眼神中满满的不安,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是太过惊吓了?还是不会……”虽然她昏睡时也听到一些轻声呓语,却没听清过。
雁铭听出这句话的潜台词,苏永大概怀疑她是个哑巴。装哑巴么?这样就不必回答那些问题,可是能一直装下去吗?
子恒瞧着她左思右想的模样,心中有了答案,如果真的不会说话,还犹疑什么?点头认了便是,还能得到别人的理解。
他略提高了声音,利落的说道:“你可以点头或者摇头。”
苏永温和的眼神忽然变得尖锐,雁铭惊惶的站起身,她知道这是个聪明人,大概是猜到她戒备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