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来我办公室吧。”

“你先登记，然后进去吧。”

林雨荷乖乖登了记，心里“咚咚”敲着鼓，她会不会刚一露面，没等开言就被轰了出去。

“您好，请问，吕科长的办公室怎么走？”

“你到底认不认识吕科长？生人我们可不敢放进去。”门卫重新打量起来，眼神里怀疑的成分愈发重。

林雨荷紧张得腿发软，她想拔腿逃跑，偏偏脚底似生了钉子将她牢牢定在了原地，“对不起，我忘记了。”

“前面那个白楼，三楼，右转，309房间。”门卫抬手一指。

“谢谢。”总算逃过盘问一关，林雨荷决定豁出去了，她要全力试一试，即使不成功，好歹她也努力过，也就没什么后悔的了！

办公大楼干净整洁，高大宽敞，有着令人敬畏的肃静，林雨荷尽量放轻脚步，她的脚步实在太沉重，太疲惫，快要支撑不住所能承受的压力。她轻轻敲了敲虚掩着的门，一位中年男子打开门，迟疑地看着她：“你找谁？”

“我找吕——科长”林雨荷太紧张了，进楼后她只不过又背诵了一遍台词，然后竟忘记了一路背诵的名字。

“我姓吕，你是——”

“您好吕科长，刚才在门卫要找您的人就是我。我叫林雨荷，是BJ环境工程大学化工系环境科学专业的一名大四生。”林雨荷被请到待客沙发上。坐在沙发上，她反而感到不紧张了，从挎包里拿出一份简历，走过去毕恭毕敬地呈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学校统一发给毕业生的求职简历，盖有学校的公章，每人只有一份，请吕科长批评指正。”

吕欣亮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递了过去。林雨荷再次起立，道了声“谢谢”，礼貌接过。吕欣亮走到办公桌后慢慢坐下，面色沉静如水地看着简历。林雨荷盯着他的面目表情，不肯放过一丝细微的变化，她的心又高悬起来，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

等对方浏览完毕抬起了头，林雨荷继续说：“自进入大学校门的第一天起，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学校依据四年的考试成绩做了年级排榜，我成绩优秀，获得了留京名额。为了求职，我认真参加每一次的招聘会，可是，目前仍没有接收单位……因此冒昧前来请求吕科长您帮帮我……”

吕欣亮全神贯注地听着，似乎将每字每句都用心听进了心里，又一字不差地记在了脑子里。他沉思无语了半晌后，终于开了口：“林雨荷，我只是我们单位人事口的干事，你的简历实在是太简单了……”

“……吕科长，我知道我还不够优秀，但是我热爱我所学的专业并渴望从事环保工作，我能吃苦、有毅力，我承诺一定会尽我全部的努力好好工作，我保证参加工作后也会严格要求自己，努力提升业务知识，把所学的知识，用积极的态度回报社会，建设祖国……使环境变得越来越好……我保证不会辜负领导的期望。”

林雨荷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最大的努力，希望她的真诚能打动对方陌生的心，这是她留京工作的最后一线希望。

“林雨荷，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怎么向你解释呢？虽然我从事人事管理，但我只是我们单位一个抱关击柝的普通干事，决定接收你的权力，只有我们单位的大领导说了算……你还是通过别的什么渠道来找工作吧……找那些能拍板说话算的人……一会，我还有个会要开……原件你收好，复印件先放在我这，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你的忙。”说着，吕欣亮站了起来。

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林雨荷无奈地站起身，她揣着微弱的希望近乎哀求地说：“谢谢吕科长，请问，我能直接去找领导谈一谈吗？”

“……领导很忙，不会随便接待你这样一个学生……而且正在开会，你还是不要找了。你的简历太简单，又没有任何背景，领导很难直接答复你……我看你是个单纯的学生……实话对你说，我实在爱莫能助，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最后一丝希望的火星被毫不留情地扑灭了。

“……哦……懂，懂了，谢谢您……我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帮助。”林雨荷红着眼圈，带着一颗冰凉颤抖的心迈出了办公大楼。她失败了，她又一次失败了，她所能做的努力都尝试过了。

从庄严肃穆的办公大楼里走出来时，天空下起了细密如牛毛的雨，阴冷阴冷的天令林雨荷感到一阵寒意，她得走两站多的路，走上近乎一个钟头才能到达公交站点，否则她得花一元钱的倒车费。一元钱，那都是父母的血汗钱。

四年来，“留京工作”是她竭尽全力向前奔跑的唯一念想，到头来却是一场梦。是否她仍在梦中，还不愿意醒来？

林雨荷脚步沉重，她又冷又疲倦，浑身不住地打着颤，留京就业就这么难么？明知道即使努力也不可能实现理想，她却还在不甘地垂死挣扎。

留京，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满足可以炫耀的虚荣？还是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是对美好往昔的不舍？还是不甘失败负气的证明？

不留京，她四年为之努力的心血就白白付出了吗？她想要父母过上好生活的愿望就实现不了了吗？

她不想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

林雨荷长长的睫毛湿润了，哭是没有用的，她太累了，是该放弃执念的时候了。

回校后，林雨荷直接回了寝室，她要把裙子换下来，一会去做实验不方便，可能是着了凉，她发起了低烧，也需要加件衣服。寝室里没有人，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她多么希望再次走出寝室楼时天变晴了，她的心情也一扫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