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往日里,她都愿意贴补着,看着嫁妆越来越少,她也从不在乎,但现在,她看着那些盖满灰尘的嫁妆,越发的心寒,道,“婆母不必劝我,说来是我疏于打点嫁妆,才让它们都积了灰,嫁妆铺子也都亏损着,说句不好听的,怕是再不打理,这些嫁妆都要没了去。”
“怎得铺子亏损了,我怎么不知道?”婆母急道,“可打紧?要不再卖些东西,看看能不能填了进去。”
她只觉得自己越发的寒冷,明明已是暖春,却四肢冰凉,她道,“卖东西,卖谁的东西,府里哪里还有可以卖的东西替我填着?”
其实真相往往很残酷,这两年,侯爷亡故,少侯爷死讯传来,整个侯府早被人蚕食殆尽,更何况府里老夫人为了维持侯府应有的体面,花销甚大,这两年,都是靠变卖江馥甯的嫁妆,才堪堪支撑。
早没了当年的光景。
像是被问倒了,老夫人并未直接答话,只是锋锐的眼神扫过那批嫁妆,似乎已经是答案。
江馥甯越发的感觉自己的可笑,父兄当年虽然嘴上怪她,但准备的嫁妆却从未短缺了她,甚至明白她往后的处境,还着人添置了不少。
但如今却也不过剩下这些东西罢了。
“继续搬。”她冷道。
“是。”这些丫鬟婆子也都是她的陪嫁,自然只听她的话,一声令下嫁妆箱子一件件的被点了出来。
“不许搬!”老夫人呵斥道,“难道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但鱼贯而出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停住了手,江馥甯道,“再磕碜的家境都不能肖想媳妇的嫁妆,我想婆母不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更何况,如今小侯爷已归来,想来将来仕途有靠,这些才是真正婆母需要在乎的。”
提及自己的儿子,老夫人的面色才缓和了许多,道,“馥甯,你这孩子吃味,何必要闹得这般难看,说到底,有我在的一天,笑笑就越不过你去,左右不过是纳个新人,这又有什么打紧的。”
“但有了新人,自然也不能忘了旧人,亦辰那里我自然会去分说,你现在既然闹性子,那便也由着你闹,只是以后夫妻和睦了,还是要记住今天,别再一味的逞强好斗,反而把人的心,都推了出去。”
老夫人继续道,“夫妻二字,更多的还是要担当与忍让,馥甯,你可要牢记。”
江馥甯知道,她的让步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一句吃味,就将这场闹剧定了性,倒是显得是她在闹性子。
但这个亏,她愿意吃下,只因为,她要一件不少的将这些嫁妆全部一并都带回院子。
“婆母说的是。”她假意道。
待嫁妆一件不少的搬到院子里,她立刻吩咐海棠将这些剩下的嫁妆登记造册,随即道,“从今日起,无论是何人,都不能从我这里拆借,你们可明白?”
婆子丫鬟都一一应下。
她才算是将自己的嫁妆彻底的从府中的开支中摘了出来。
父兄的心意,不能再被她随意的填了那数不尽的窟窿。
只是做完这一切,她的心却空洞了起来,似乎是填不满似的,让她难以抒怀。
她静静的坐在床檐旁,双手环抱住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些许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