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屋子里没有点灯，她一个激灵跳起来，下意识拢了拢衣裳，还好没被解开。

她松了口气，站了起来，好半天认出这是在一家客栈。窗户外对着街道，街道静默，看样子羡仙城的夜晚也有消禁。

铁柱依旧在地上磨牙打呼噜，他一个转身，似乎还在嘟囔着点心的名字。他这一天过得倒是开心，却不知道云瑶经历的起伏。

她深呼吸一口，推开门，果然见到一个抱着剑的青年男子等在门外。

青年男子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云瑶连忙跟在他身后。两人转过这一层大半个走廊，停在一个房间门口。

青年男子敲了门，听到里头回应一声，这才抬了下巴道：“进去吧。”

云瑶看着他，后者翻了一个白眼，自顾走开了。她有些不解对方的敌意，摸了摸鼻子，只得自己去推门。

屋子很大，应该属于这里的天字号上房。

不过她看不清摆设，因为屋里只点了一盏灯。

楼九跪坐在灯后正在擦拭一把长剑。

那把剑周身青碧色，剑锋宛如一片韭菜叶。云瑶只是看一眼，便把脑袋低下来，心道竟然是天青剑。

这是锻造大师鬼夫子留下的十大兵器之一，用的材料是北极山里开凿出来的陨铁。母亲手中的薄樱也是这种材料。早些年她送给了父亲，而现在从肖秦氏手里得来的只是其仿品。

楼九淡淡道：“识剑吗？”

她赶紧摇头。

楼九似是笑了一下，道：“你认得我？”

她能说不认识吗？云瑶点点头。

“什么时候？在哪里？”

“不记得了。”她道。

“胡说。”他轻呵一声，云瑶一个激灵，浑身又开始发抖，脑袋却转得飞快，这里距离京城极远，自然不能说那一片的城镇。自己又是在客栈和他相遇，明显刚刚来羡仙城，也不可能说之前在这里见过他。她只要咬唇道：“我听说，京城有个阎罗王，额上有火。”

“可是你这反应不像是只是听说。”楼九又笑了一声。这世上知道他名号的人多不胜数，可他们大多惊艳自己的长相。只有这个妇人不同，她是真的怕，那种掩盖都掩盖不起来的畏惧。她必然近距离见过自己。

云瑶道：“五年前夏至日，登州平潭韵平湖孜昭楼前。”

那年楼九被派遣登州查军粮被盗一案，几乎将登州所在的世家贵阀一网打尽，也算是他铁腕手段中具有典型的代表事件。当然云瑶不可能亲眼见到，她也是从舅舅们那里听说的。她还知道楼九其事迹，只是从地理上登州更合适些。

楼九看了一眼云瑶，她站在离灯光最远的地方盯着自己的脚尖。和那日山顶凶悍得要和自己拼命的妇人不同。

他以为不会再见到她，但是只是人群里扫一眼，就认出她的眼睛来，鬼使神差和她一起进了那间客栈，定了她隔壁的房间，又正好一上一下和她对上，确定她的确乔装成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