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先生要走访天下，寻世间最美的一百位女子入画。如今您的画册上已经有了哪几位？”

但凡女子，对于容貌都有相当的执着。林妍自诩姿色出众，但一想到世上还有其他负有盛名的美人，难免心里有一较高低的想法。

李清远熟练地用画笔点着朱砂颜料道：“淮南城义府柳氏，云中城笸箩镇秦氏，青城闽溪程氏，潍城曾氏阴氏，穷极山顾氏姐妹，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佳丽。加上你羡仙城林氏，能入我画卷的，总不过六七人罢了。”

“在先生心中，我们几人中哪一个更美？”林妍忍不住问道。

“美人之美，例如春花秋月，柳氏之雅，秦氏之仙，程氏之丽，曾氏之艳，阴氏之柔，顾氏姐妹之纯，各有千秋，实则难分高低。若真要排序，也要看天下人如何鉴赏。”李清远道。

林妍好奇道：”淮南城，云中城，青城，潍城，都是世代权阀盘根之所在，想来其中美女佳人举不胜举，先生只取一两位入画，便不怕得罪人吗？”

李清远淡淡一瞥：“我问心无愧便是。”

他这一瞥如同青山绿水般坦然，林妍惊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了。“你说的城池我都听说过，你说的佳丽，其中一两个我也有所耳闻。只是穷极山，却是从未听说。这穷极山是什么地方？”

“天下之大，总有一两处未曾闻名于世。那穷极山也是我偶尔寻到。你若是没听过便也不用深入打听。”李清远道。

“为何？”

“顾氏姐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是我百般哀求她父母另外许了两金才得入画的。只是思及时光荏苒，红颜易老，不忍心无人知晓罢了。”李清远举笔沉吟道。

林妍笑道：“有先生的画代替传播，便是再偏僻，也不乏有好男儿上门追寻。到时候她们从小地方走出来，见识荣华富贵，才不枉费上天赐予的容颜。”

李清远显出难得的忧色：“她们并非你们这等身份尊贵的世家女子。若是被人找到住处，或重金利诱，或强夺豪取。她们皆抵抗不得。且以她们的身份，当不了世家公子的嫡妻，其见识也躲不过后宅深闺的阴谋算计，最后的命运便是沦落为富贵权势的玩物。如此一来，和我之所想，差之千里。”

他这么一说，自己倒是想到了什么，翻了之前的画轴，抽出两卷，唰唰撕了个粉粹，散落风中。

“那般盛颜传出，也不知会被男子如何哄抢，一个不慎，落得个家破人亡，花颜凋零，岂不是我的过错？”说完他止了笔墨，收拾行囊哈哈大笑，自此扬长而去，了无音讯。

青田闻声赶来，脸上有些不悦：“这画到底是制成还是没有制成？这般疯疯癫癫，难不成在戏耍我们吗？”

林妍叹道：“这人正如杜若所说，倒还真有些性情。”说着将手中的灯递了过去，叫好生保存着。又叫人去打听，穷极山在何处。如此这般，已经到了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