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九曲浮桥，一个水红色的身影正疾步前行，静水倒映出她的容貌，瓜子脸，下颌似一道新月弯钩。

眉眼和汤氏八九分相似，艳似三月桃李。

她戴着一条色近松绿的青琅玕项链，听到侍女的话，停下脚步，目光不善地望了过来。她就是徐离以嘉，和祁训善定亲的四小姐。

徐离以嘉每次见到苏白鹤会寻麻烦，这次恐不例外，但苏白鹤却很想敞开怀抱希望她快点来，不过呢……视线从季菡那道疤挪开，水面倒映出缓慢前行的二人。

苏白鹤道：“二夫人不喜欢你，大概是因为你的脸拉低了北山院的风景。”

季菡神色有道裂痕，“奴婢在小姐身边当值，不会碍着夫人的眼。”

“那可不一定。”苏白鹤嘻嘻笑道，“说不定以后常常在她跟前碍眼。”

季菡的神色彻底变了，苏白鹤颇为惊喜，不是笨瓜就好，边走边道，“也是妙哉，竟然上了我的贼船。诶，这船可下不得。下了就是前面那只鬣狗的盘中餐，后头还跟着一只大的，你还不怎么合她的胃口。生气啦？别气别气，我开个玩笑。”

季菡脸色铁青，“小姐拿的回自己的东西吗？四小姐已与六郎君过了纳吉！”

苏白鹤嗤笑：“亲既可定，也可退。”

季菡心中一惊，仿佛看到猛兽戏弄猎物的神色，竟然恐惧起来，想拒绝又很怕死，声若蚊呐，“……小姐想做什么？”

苏白鹤轻道，“好好演就是。”

季菡默然，随着苏白鹤视若无睹的从徐离以嘉身旁走过。徐离以嘉拦下她们，从未被如此无视，火气大，顺道推了一把苏白鹤的肩膀。

“徐离迎仙，胆肥了是吧？”

苏白鹤没理她。

她又推了一下，“问你话呢？聋了？”

还是没有理她。

这一次，徐离以嘉伸出双手，结实地推了一把，“敢无视本小姐，你去死！”

她的力道虽说有点重，却不至于推倒一个习武的人。但苏白鹤却是往后倒，足尖不为人知地轻点地，往后一跳，腰背如同滑落的绸缎顺着曲桥栏杆溜入池塘。

动作很快，看上去仿佛是被徐离以嘉推下水一样。

季菡跳起来，尖叫，“小姐！！！快来人呀，三小姐落水了！！！淹死人啦！！！快来呀！！！”

侍女们吓得哆嗦，徐离以嘉讷讷看了自己的手。

她不耐烦地道，“有什么好喊的，水这么浅！”

苏白鹤被救起来后，倚在季菡怀里发抖。季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四小姐，我家小姐身子骨弱，这万一、万一有个好歹，奴婢怎么有脸去见老家主啊？”

她来徐离府是这半年的事，先太医令却死了两年，从何说起要不要脸？

苏白鹤暗地里掐她一下，以示演得太过。

九曲浮桥的动静吸引了在正厅闲聊的众人，汤氏走在最前面，见到岸边围聚的下人，心情很不好。她生怕祁老夫人觉得她们小家小户，凡事亲力亲为，竭尽完美，却还是搞砸了。

她向老夫人施以歉意的笑，上前叱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都在做什么？”先是看到雄赳赳的徐离以嘉，再看到池塘边湿漉漉的苏白鹤，明白过来，狠狠地剜了女儿一眼。

汤氏吩咐下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三小姐扶回房间！”她压低声音骂徐离以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她置气？！蠢不蠢？快去给老夫人见礼。”

徐离以嘉提着衣摆上前，众人之前站着一个衣着朴素，头戴点翠发冠的老太太，精神矍铄，眉眼细长，虽然慈眉善目，但周遭稍有议论，被她眼风一扫，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