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宁和阿珩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对视,阿珩没再开口,柳清宁也没说话,两个人僵持着仿佛融成一座石雕,只有柳清宁的眼珠移动着打量眼前的少年。
他的眼睛如同凭借皮毛颜色伪装进雪地里紧盯猎物的雪狐,笑容里似乎写着“志在必得”四个大字,浑身的动作都好像在告诉柳清宁“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别想瞒我”。
如果忽略掉从额头滚进鬓角的异地汗珠,和唇角弧度的僵硬。
柳清宁侧过头看看窗口,那里有一抹翠绿隐隐约约自以为藏得很好,那是一顶用整块玻璃种翡翠雕琢而成的发冠,也是柳老爷送给齐允泽的弱冠礼。
柳清宁抽出手,从桌上摸了个茶杯朝窗口丢出去,意料之中的没听见茶杯落地的声音。
“再不出来我就泼茶了!”
窗户外面传出一声长叹:“先生,我就说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齐允泽尴尬地捧着茶杯站起来,拿扇子在舒文头上敲了一下:“我这是故意让大小姐发现的,不让大小姐发现是欺瞒,让大小姐发现了就是玩笑。是不是大小姐?”
又一个茶杯迎面飞过来,这一次没人接住,准准砸在齐允泽脸上,又落在窗棂上,磕出一个豁口。
上好的汝窑啊。齐允泽揉揉被砸出红印的鼻子,心疼得呲牙,正想说大小姐败家,没事就爱拿瓷器当暗器使,一抬眼对上柳清宁“和蔼可亲”的微笑,摸着鼻子闭上了嘴。
阿珩在柳清宁丢出第二个茶杯的时候就松开了手到一边抱柱子去了,看没人说话露出小半张脸问:“是我演得太差了吗?”
柳清宁很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乖,不是你的错,和舒文去偏厅吃点心吧,我有事要和允泽好好聊聊。”
最后四个字从齿间慢慢碾磨出来,阿珩缩了缩发寒的后脖子。
原本就是被齐允泽哄着生了好奇心才来试一试柳清宁,能不能得到答案阿珩并不执念,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话本里从来都是知道越少的人活得越长,他敢来问多少也是仗着柳清宁对他那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
眼下一看柳清宁不仅不会满足他的好奇心,还有了动怒的迹象,阿珩双足一点扒着窗子翻出去,拉过舒文就跑,两人跑远了才回头给齐允泽投来一模一样的同情目光。
“啧,两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齐允泽摇摇扇子,比划一下窗户的高度,觉得这样翻窗进去有失他翩翩公子形象,想了想还是决定绕一圈从正门进屋。
进了屋也不等柳清宁说话,先抱拳躬身:“大小姐明察秋毫,一眼洞察我和阿珩的小把戏,佩服佩服。”
柳清宁白他一眼,懒得拆穿。阿珩的轻功不错,却还不到能瞒过影子一路跟到北街小院去的程度,多半是有人带着他进去的,能带陌生人进去,张大手还没赶人,想想也就知道只有齐允泽了。
齐允泽无辜摊手:“大小姐以后要把阿珩留在身边,诛心阁的存在他早晚是要知道的。”
“不是现在,该他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他。”柳清宁拿过胭脂铛的账本翻开,听起来云淡风轻地说:“我的规矩你是明白的,再敢自作主张,你自己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