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铛……鬼步影手知道不？……哈哈哈哈。”

听到“鬼步影手”这四个字，阿珩眉心骤然一跳，暗暗攥紧了拳头，扭头往台阶处跑：“离得太远了听不真切，我下楼去找个位置听着，你回去知会大小姐一声。”

柳家小宅清月小阁里，柳清宁在小书房里看账册，听见泠儿推门的声音抬头见着齐允泽进来，搁下笔和账册，推了盘坚果出去，淡淡问：“找着了？”

齐允泽斜着靠坐进椅子，捞出随身的酒壶喝一口，把一张纸拍在桌面上嬉笑道：“那是自然，这可比洛桓下落好找多了。”

柳清宁拿过纸看了一眼，面上呈现讶异之色：“李五姑娘进了落云庵竟不曾削发？”

“嘿，你也惊着了吧。”齐允泽捏颗坚果塞进嘴里，略含糊着笑道：“李家是真宠这个五小姐，当日咱们都以为李家是送她出家了，却不想只是送去避风头的，可见家中规矩再严苛也禁不住人情了。”

柳清宁冷笑：“我说怎么李家后来只是把胭脂铛的订单都退了，李夫人也不见来找麻烦，兴许就是想着忍让忍让才好叫风头快点过去，以便寻远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可惜她枉费了长辈心思，竟与香客厮混，当真是不知廉耻，主持也能容得她！”

“有什么容不得，落云庵如今不过是表面功夫，骗骗不常出门的夫人们罢了，私底下姑子们陪酒的事情在浪荡公子间也不是什么秘密，还有那李夫人倒想找你麻烦的，只是你不接人家的拜帖，人家宴会的请帖送来都被夫人回了，找不着害你的机会罢了。”

齐允泽歪着身子伸手去指了指纸页下半截：“李家为了避风头，自打把李五姑娘送过去，就没再送过什么东西，李五姑娘在庵里却还是擦香抹粉，你说说这些香粉胭脂都是从哪里来的？”

指尖敲敲桌子，柳清宁回忆着上一次见到李五姑娘的模样，缓缓道：“我记着李五姑娘喜欢艳丽打扮，香粉胭脂也爱用大气香浓的味道。”

齐允泽但笑不语，喝酒吃坚果，齿间咔吱咔吱的响声和柳清宁敲桌子的声响混成一片，柳清宁皱眉问：“若是李五姑娘的相好，偷蓝姑娘的贴身衣物又是什么道理？”

齐允泽嗤笑一声：“姑娘家自己都不自爱，还指望谁把她当回事？如今夏天也来了，百花盛放，人家看过了芍药，觉得红的欣喜，便多摘两朵，一扭头又瞧见紫薇，忍不住也是要驻足欣赏一番的。”

柳清宁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店里三楼四楼翻得最乱，二楼东西丢的最多却不见怎么翻倒，说明他是没怎么上过三楼，不知道三楼布置，二楼却是去过不少次的，可二楼伙计说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男客上过二楼，我猜他要么是在店里藏了许多天，要么是扮作女子去的，若只是为了偷胭脂香粉给李五姑娘，何须这样大费周章？”

“李家常去二三楼，兴许是李五姑娘告诉他的呢？”

“若是李五姑娘指使，那就更不可能这么简单了。”柳清宁叹口气，“李五姑娘性子暴躁，又爱记仇，以她的性子，一把火烧了胭脂铛我还觉得正常，可店里除了丢失的物件，什么都没损坏，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只怕她是憋着什么后招呢。”

齐允泽摊手道：“咱们阁里能查到的顶多是眼中所见之事，人家心里想什么可查不出来。”

门外泠儿向柳清宁福礼，指了指外面，又点点头，柳清宁微笑一下，起身向外走：“父亲姨娘走了几日了，我今儿得空，正准备去落云庵给父亲姨娘祈福祷告，你要不要一起来？”

一颗坚果从指尖掉落到桌子上，咕噜噜滚到地上，齐允泽瞪着柳清宁半晌，忽而笑起来，打开折扇摇了两下，带着三分哭笑不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怎么就哪危险往哪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