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厢房到正殿要走过一片石板路，脚下是青石板，两侧是竹林翠海，大雨前的长风呼啸，吹得竹林沙沙作响，声音大的把柳清宁疾步走动时腰间的环佩叮当都遮掩下去。

她走的这样快，把紫罗都远远丢在后面。

大小姐每到生气时似乎力气就会变得格外大，阿珩的手腕仿佛被铁箍桎梏着，被拽着跌跌撞撞跟在后面，瞅瞅泛起红的手腕，又瞅瞅柳清宁比天空还要阴沉的脸色，阿珩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委屈来，停住步子不肯再走了。

没察觉身后的人骤然停住，柳清宁往前走的步子因手里没拽动人而踉跄一下，被迫也停下来。

她回过头正要说“快走”，却在看见少年的目光那一刹声音全部卡在嗓子里。

“你在生我的气吗？”

少年瘪着嘴看她，清亮的声音满是不解和委屈，风吹起他耳边的碎发，拂过脸颊还未褪去的红色。

擅长察言观色的孩子敏锐地发觉到她在生气，却不明白她在因什么生气。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走得太急，还是因为怒意，柳清宁的气息急促而絮乱，她盯住阿珩的脸颊，那上面有三道红痕微微鼓起，正渗出细小的血珠，似乎感觉到了伤口上的麻痒，他抬手在伤口边上挠了挠，修剪整齐的圆润指甲在泛着红的皮肤上又挠出一道浅浅的白，在指甲离开的一瞬变成了稍深的红。

“谁……”柳清宁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发干，声音有轻微的嘶哑，她停顿一下，咽下一口唾液让嗓子好受一点，才慢慢道：“谁让你冲上来的。”

阿珩茫然道：“她要打你啊。”

这样的自然而然，这样的理所当然。

柳清宁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涣散，瞳中的光又很快聚集起来，却像是越过阿珩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那你就冲上来？你是觉得我是傻子会站在那里由她打吗？”

“我……”

“这一次挡巴掌，上一次挡剪刀，如果她手里握着的是削铁如泥的利刃，是触之即死的毒药，你也要挡吗？”

柳清宁抬高的声音被风吹进竹叶间，远远飘荡开。

阿珩看着她紧紧拧起的眉头，沉默半晌，轻声道：“如果是张大手或者泠儿姐姐，他们也会……”

“他们不会！”柳清宁毫不犹豫打断道：“他们会去夺李五姑娘手里的剪子，会去把她的手臂扭到一边，可他们绝不会只傻傻挡在我面前！”

她仿佛忽然间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手背贴在额前，手指掩住低垂的眼，深吸一口气，很慢很慢地说：“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谈什么保护其他人。”

暴雨将至，风骤然大了起来，阿珩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却被竹叶窸窣落下的“唰唰”声掩住了。

他当然不觉得柳清宁是会吃亏的人，就算她挨了打，也多半是为了用这一巴掌做什么文章，实际上李五姑娘的巴掌落下来之间他就看到了，柳清宁向后推开的一步足以让李五姑娘打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