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比理智行动的更快，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之前，他已经挡上去了。

本能的想要辩解，又觉得眼下似乎并不是一个辩解的好时机。

进柳家约莫也有半年，见过柳清宁若无其事地给人下套，见过柳清宁皮笑肉不笑地强词夺理，见过面对父母谈及婚事时绷着笑脸顾左右而言他……

她总是处事不惊，带着一张假面演出喜怒哀乐，心中却不惊不怒，无悲无喜，就像是……就像是佛堂里的神像，高高仰着下巴，从眼角眉梢施舍出一点点冷漠的目光给予世人，却又努力的想让自己活得像是一个人。

可眼前的柳清宁让他觉得陌生。

她低着头，遮掩着半张脸，嘴唇紧抿，看起来难堪脆弱，甚至有些……狼狈？像是一幅描白的画被泼上了色彩，看起来脏乱却色彩斑斓的真实。

阿珩一时间竟看不出，到底那个一嗔一怒巧笑倩兮的是她的面具，还是那个冷漠如神佛的脸才是她的面具。

晚上回去要套套舒文的话，看他知不知道大小姐以前的事……

脸颊上细细的伤口又瘙痒起来，他伸手挠了挠，踌躇着上前一步，另一只手去扯柳清宁的袖子，摆出讨好的笑：“我知道大小姐是心疼我。”

柳清宁侧身躲开他的手，闷闷道：“谁心疼你……”

“当然是大小姐心疼我了，紫罗姐姐为这不是都吃味好些回了，这次大小姐要是为了我气出病来，紫罗姐姐怕是要把我耳朵都揪掉。”阿珩看着紫罗追上来的身影，眨眨眼凑近上去，嘿嘿笑道：“所以大小姐消消气好不好？”

紫罗喘着气停下，看看面前这两人奇怪的气氛，叉着腰指阿珩鼻子：“你是不是又惹大小姐生气了！”

阿珩像是挨了爆栗般怪叫一声往柳清宁身边缩，脸上还笑嘻嘻的：“大小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柳清宁横他一眼也不说话，抬脚往前走，阿珩就像个围着花朵打转的蜜蜂，一边在柳清宁身边转圈一边嗡嗡：“我和舒文在茶楼发现线索了，有个拿着蓝姑娘衣物的林大说是鬼步影手偷的，我跟舒文商量着从林大下手查出去，至于蓝姑娘的衣物我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拿回来吧？毕竟蓝姑娘婚事在即此事不易闹大……”

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柳清宁没什么表示，紫罗听得只觉得像是只吵闹的小蚊子，正想打断，却听石板小路那一头，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远远传来：“阿珩公子！”

一道穿着米白衣衫下搭鹅黄褶裙的娇弱身影随即从拐角处跑出来，到了近前才软软叫了声：“大小姐。”

见柳清宁点点头，乔娴儿的目光立刻转向一边的阿珩，看见他的脸，掩着唇惊呼一声，急忙往前一步：“阿珩公子的脸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心中担忧，乔娴儿这一步跨得大些，差点贴到阿珩身上，阿珩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扯着笑捂住脸：“没事没事，不小心而已。”

在乔娴儿后面的齐允泽和泠儿也转过来，齐允泽看到阿珩脸上的红印先是一怔，下意识看看柳清宁，对阿珩道：“大小姐和李五姑娘杠起来了？”

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阿珩张了张嘴，心想：先生这是双什么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