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夫人!” 看着对面空荡的阙台,思绪已远,直到这声音毫无预兆的出现时,我才发现来人了,是一个长相伶俐俊俏的卫宫宫女! 我不假思索的问道:“唔,何事?” 她见我的反应忽而笑了起了,而后,头微倾至左侧,左膝跪地,双手搭至右膝,“容玉见过公主!”这是齐国的宫婢礼,我收紧了瞳孔,坐直了身子,小声喝问道:“谁派你来的?” “王城禁军统领乔仁章是容玉的师兄,受师兄举荐,遵太宰之命前来保护公主殿下!” “太宰派你来保护我?”我疑心的盯着她。 她见我不相信,着急道:“公主不相信?容玉有太宰殿下的手书和内宫禁军宫牌......”说着便在腰间掏出物件呈上。 我打开手书,看完之后苦笑了起来,宫牌都不需细看,就知道这确实是太宰的作风。 太宰的意思是,既然我已经身处卫宫,就要做好长远打算,列国忌惮齐国,这种多国合攻之势定会再次上演。我只有在卫国掌握朝中局势,他日有需要之时,才能得心应手为齐国支一份援助。而容玉会解开我在卫宫中孤立无援的局面。 我收起手书递还给她,“这卫宫中有多少你们的人?” “朝中重要官员的家中都有我们的部署,混进去的以门客为主男丁为辅!宫中也安插了好些身手过人,心慧眼名的宫婢!太宰大人说眼下虽有遥回丸,卫王半醉半醒状态还能为齐国控制,可这药丸长久食用,需求量加大,会使人迷失心智。到那时候,卫王不能主理朝政,时局易主。而新的掌事人是断不可能听我们指挥的,可朝剧交替之时,也是人人心动荡之时,卫朝官员的心思只为利己,个个都在揣度时势,不知道新君上任会有何改变,而此时他们需要门客为他们分辨朝局,所以朝臣们的想法部分是由我们掌控的!”容玉回禀的时候面有得意之色,想必现在所谋之事已有小成。 我不屑道,“这样就妄图谋成控国之势?太宰大人的布局未免过于轻敌!” 容玉笑了,不紧不缓的道,“朝局总有平稳的一天,而门客也只是一时之宾,但是在那时,朝臣的机密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这些情报非朝臣的致命软肋不可,届时直接摊开来说,也不怕不从,卫国的大臣中可没有几个是真心为国思忧的。” “可也总有列外者!” “公主说的是,我们来卫国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行事还算顺利,可偏就是那个左公子.....”容玉提及此人的时候,表情是又气恼又愤恨。 “简直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我们进去自荐的门客,凡听出齐国口音者皆被赶了出来。经过训练口音的那一批进出之后也再没消息过!” 左公子——? 我听到此名,心微微一紧。那双冰冷阴翳的眼神顿时浮现在眼前,这左公子就是当日去驿馆接人的青年贵公子。 我玩笑的看着她,“既是乔将军的妹妹,又是太宰千挑万选出来的统筹,想必你的能力也毋庸置疑的,如今你遇到个能较上劲的人,也不容易!” 容玉忧虑道:“公主,容玉不是愁这个左公子拿不下,损失一条线也不能影响我们大的计划,而是看他的反应明显是已经打草惊蛇了。而且他是夷夫人认的义子,与太子也交情匪浅。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卫笼络权势,容玉怕他们对公主你不利,所以这才现身请公主将容玉留在左右伺候!” “你只管顾好自己就好了,宫中有卫王,我可是攥着他命脉的人,夷夫人既是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可是公主,万一........”容玉没有想到我不愿意将她留在身边,着急起来。 “好了,况且你在我身边我容易费神,这于我养胎不利!”我心不宁,不可能留个时刻盯着我的人在身边,也知道她是怕我行差踏错,只是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个笑话,她在我身边会不自在。 “容玉!” “嗯?” “你知不知道住在对面宫苑的夏华夫人?” “听宫里多口舌的宫人谈笑过.......” “谈笑过?.......那想必,那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诟笑里也少不了我罢?”我盯着那座孤寂冷清的阙楼,河面上的风大,我下意识的掩紧了衣衫。 容玉顿了一会儿,“公主,国强而不敢轻辱,至少在容玉的耳朵里还未听过什么对公主不敬的话 。” 我不知道容玉是安慰我,还是背景不同受到的待遇也就不同,不过后者,却更让人心寒。 “你想办法去夏华夫人哪儿当差吧!” “夏华夫人那儿会有什么突破口?”容玉费解。 我笑而不答,看到太阳将要落下,便转身自行离去,容玉见不得说法,也只能在背后敛衽送我离去。 我原不过是想有个自己人,能上心照顾一下那孤苦的孩子,可这事之后没过多久,容玉真的‘不负所望’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其一是,夏华夫人居然也怀了几个月的身孕,而宫里的人居然毫无察觉,她身边侍婢慵懒,也只当她是透明的空气,照顾的敷衍。 我还处在咂舌的状态中,容玉已经在回禀第二件大事了。 “夏华夫人的姻亲联络使者便是周上卿,此人不仅色胆包天,见夏华夫人姿色姣好,且年幼无助,便一再的轻薄,就连入宫之后,周上卿也未罢手,时常想出些下作伎俩来宫中沾染。夏华夫人反抗无果,却又不敢,也不知道该向谁求援,渐渐的郁积于心,这才变的痴痴傻傻的。” 容玉提到那个人名时,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抠到手心里,不可遏制,直到渗出血痕。 “周上卿!”我重述这个名字的时候,过往的痛苦像是在我身上重新发生了一遍,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我背过身去,言语清淡道:“容玉,我现在吩咐你做第一件事!” 见我向她开口提要求,容玉居然有些兴奋。 “这样的人还不得天谴,那就由你去替我收拾吧!” “诺!容玉这就派人去截杀这肮脏小人!” 我摇了摇头:“直接杀了岂不是让他解脱,那些因他而落入深渊的人还在受苦,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容玉想了一会儿,再次确定一遍自己所想的,“公主是想惩诫他,却又不想伤人性命?”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想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怎会被她曲解成这般意思。我抬眸,笑意融融地定视着她,然后凛凛地道:“我是说,要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