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个子抬头看到李敬，差点吓得把抱着的孩子弄摔倒，等到他抱稳怀里没有双腿的孩子，立刻挤出笑容：“不认识了吗，道长，我是哨子。要我叫胡叔过来吗？”

说着就把手指曲起，准备放入嘴里。

哨子？

原来是他。

当初第一次来九流门，在塔楼内五个倒霉蛋之一，就是他的口哨才引得九流门八名首脑出现。

也是他的那番话，才让李敬当时没下手杀人。

李敬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解释，只是抬手示意他先安静下来。

毕竟，小鬼还没下决定。

万一它要杀掉全部九流门门人呢？

小鬼颤抖着，双目逐渐泛红。

情绪激荡之下，竟然逐渐现出身形来。

这一下，反倒是让哨子怀里孩子惊呼出声：“柱子哥？真的是你啊，柱子哥！”

脸上挂着喜悦，不断向小鬼挥动手臂：“柱子哥，你还活着呢！大家快看啊，柱子哥还活着！”

一群被抬着、抱着、背着、扶着的小孩，纷纷将视线望了过来。

稚童们顾不得寒冷，挥动着手臂或手肘。

“柱子！”

“柱子哥！”

……

呼喊声此起彼伏，很快响彻整个院子。

一张张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堆满是喜悦。

他们嘴里呼出的热气融化了飘落的雪花，也融化了小鬼眼里的猩红。

“我……我回来了，带着道长回来拯救大家。”

小鬼记忆依旧不全，却知道自己很在意他们，眼里不自觉地流出晶莹剔透的泪花。

泪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融化了白雪。

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在泪水滴落的地方，竟然有一抹嫩绿无惧风雪严寒，从积雪里奇迹般的生长出来。

那是一株平凡、普通、随处可见，无人在乎的狗尾巴草。

小鬼泪痕未干却露出笑容看向李敬，眼底没了往日的胆小怯懦，发散着莫名的光。

他躬身行了一礼，真挚的说道：“谢谢你，道长！见到他们还活着，而且活得没那么苦……这种感觉或许不会比报仇差呢。”

话音落，凝实的身影逐渐虚化，小鬼带着泪痕与笑容消失在天地间。

最终留下一把青铜短剑，铛啷啷跌落在地。

院子里小孩们脸上的惊喜瞬间消失，哪怕是饱经磨难见惯死亡的他们，也默默抽泣起来。

年幼一些的更是直接嚎啕大哭。

李敬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这个场景是他没想到的。

他没想到小鬼在这群孩子中如此受欢迎，也没想到鬼还会流泪。

如果说人的眼泪代表善良，鬼的眼泪则代表了重生。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能做到让那么多孩子喜欢你，小鬼你真牛！”

李敬嘀咕着，弯下腰连带着泥土将狗尾巴草捧了起来：“柱子是吧，你值得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抬起头时，胡掌柜已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我听他们说过，柱子是最积极下地窟的一个，也是最拼的一个……他给九流门创造了不少价值，这么做的条件只有一个。”

“就是让九流门给孩子们弄点好的伤药，截肢时能上点麻药……”

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曳着，像是听到了胡掌柜的话。

有了一丝羞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