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车子迎着晚霞驶向江城。
当疾驰而过的路牌上显示江城的距离,由三位数变成两位数后,晓亦的神思更加凝重了。
她与柴宗志离开江城的这四天,就是一场令人沉醉的梦;可江城,就是将她从美梦中摇醒,再生生地拽到现实的那只冰冷的手,让她无处可逃地直面那些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人与事。
她与柴宗志关系的陡然转变,是她猝不及防的,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情况下发生的。
好在春节的长假让她能暂时回避现实,逃到了江南古镇,那个乌托邦式的桃花源。
但回到江城这座城市,她无法再回避柴宗志是别人的丈夫这铁一般的事实!
“自己在这种关系中又算什么呢?”理智占上风后,她的心就会追问这个让她很难堪的问题!
如果柴宗志为了她抛弃糟糠之妻,自己真的能心安理得跟他手牵手出双入对吗?
由此,她停不下来的思绪又衍生出一系列的无解问题。
此时,柴宗志的内心同样不轻松,因为他与洪英离婚,并不是他跟洪英两个人的事,首先要过的就是自己母亲的那一关。
初三,一大早他的母亲就给他打来了一个兴师问罪的电话,质问他:一天两夜的不归家,去哪里了?
起初,他不想惹母亲不高兴,就语焉不详地搪塞一番。
但老太太拿出侦查机关王牌审讯人员才有的敏捷思维,捉到一个要害问题的切入点后,打破沙锅问到底。
柴宗志被母亲步步紧逼地追问后,不得不摊牌了,说:“妈,我打算跟洪英离婚。”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老太太不可置信地问,她虽然猜到自己的儿子一定是外面有人了,当然,这个人肯定不是沈兰红!能让家庭观念很重的柴宗志大过年的,抛下家彻夜不归,一定是自己的儿子对那个人动了真感情。但凭着知子莫若母的自信,她坚信:即便自己儿子遇到了所谓“真爱”,也不会跟洪英离婚,因为他不是那种薄情寡恩的人。可他现在怎么就像跟着了魔似的,一反常态,还语出惊人地说要“离婚”呢?
老太太心中很不解!
“妈,我知道自己对不起洪英,”柴宗志像是为了让自己不被良心责难似的,立即补充了一句:“我会在财产方面给她足够的补偿。”
“这是哪一个狐狸精把你迷成这样?”老太太气得直哆嗦。
“妈,你别发这么大的火!晓亦不是狐狸精,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你了解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宗志,我告诉你:我不管她是多好的人,只要我活着,她就别想进柴家的大门!”老太太态度决绝地撂了一句狠话后,不容柴宗志开口,接着说:“洪英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吃过多少苦、操过多少心、遭过多少罪!你都忘了吗?就是你忘了,柴家上上下下的老老小小也不会忘!你现在有钱了,就要让她给你的那个小狐狸精挪位置,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别人背后戳你的脊梁骨吗?”
“妈.........”
“你不要叫我妈,我也没你这样的儿子!你们老柴家,祖上几代都是注重家风的正派人,怎么到你这里,就开始刮歪风邪气了呢!是我教子无方吗?”老太太语气强硬地训斥着柴宗志。
“妈,你说得都没错!可你也知道:我跟洪英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就是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两个世界里的人..........”
“十九年了,你一直跟洪英不是过得很好吗?现在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呢?”老太太打断柴宗志的话。
“因为以前晓亦没有出现,但现在我遇到了她!她就是我荒芜感情里的一片绿洲!”
“我不懂什么是荒芜感情,什么又是绿洲,但我知道:如果你一无所有了,洪英会不离不弃地在你身边,你的那个绿洲一定会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不会,她不是沈兰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