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萧灵雨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初秋那会儿,他设局诱捕淮南道一名臭名昭著的大盐枭,同时将那盐枭的老窝给一并端掉了,原本进行顺利,却没想到回途的大船遭遇另一伙盐枭正送盐经淮河出海。
混战之中他虽然险胜,但却身负重伤坠入淮河,好在被两名白起卫救起,然而有人似乎希望他出点事,水下居然还有潜伏着的暗鬼拖住了他们,他与两名白起卫都沉入了冰冷的河底。
醒过来的时候,他高热未退,却惊见萧灵雨湿着身子拥搂着他,只一件薄薄的单衣紧贴在身上,哭得像个泪人儿。
时值世子往岭南道巡查前军,路过扬州府前来探视,不巧便撞见了这一幕。
他如坠冰窖,百口莫辩。
虽然齐国公世子是条硬汉,绝不能容忍有心人算计他嫡亲的兄弟,但此事已尽在人前,且萧家也不许任人欺辱他们嫡出的大姑娘,何况萧灵雨几番寻死。
这世间,很多时候死者为大。
听任下去只会越描越黑,刑莲湖不想因为自己而牺牲齐国公府百年的清誉,甚至危及后面几个兄弟的亲事。
他不是傻子,明白女子的贞洁是何等的重要,且事情断不会那么凑巧,再者,扬州府虽说多的是富贵滔天的人家,然而萧烨身为堂堂盐铁转动使,不会无能到真的连个救他性命的大夫也请不到。
无奈之下被迫地娶了萧灵雨。
他心中并非没有恼怒,然而事已至此,他既然已经娶了她,也愿意抛开恩怨好好待她,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数到更漏残,转眼已是五更天,洞房红烛停熄,萧灵雨辗转一夜孤枕难眠,眼底有些泛青,强颜欢笑着,由絮风几个陪嫁丫鬟侍候着细细上了妆,更衣打扮之后,便款款随刑莲湖前去正房崇咸堂向齐国公与兰陵长公主敬茶。
齐国公与兰陵长公主对这桩有瑕疵的婚事心中不无膈应,当下目光先朝刑莲湖扫了一眼,却见自家儿子脸上无甚异色,又见萧灵雨举止温婉大方,低眉顺眼,渐渐地倒也放下心来,崇咸堂中原本稍稍紧张凝固的气氛也开始融洽祥和起来。
彼时所有的叔婶、兄弟姊妹齐集一堂,兰陵长公主一一向萧灵雨介绍各人的身份,萧灵雨一一见礼。
因她孝敬长辈们的礼也准备得丰厚体面,引得交口称赞。
刑二老爷是位发福的中年油腻男,刑二夫人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二人皆含笑客客气气地受了萧灵雨的礼,给了她一个大红包,想来也不简薄。
萧灵雨从他们的神色之间全然看不出任何异样,心道大约他们并不知晓自己的女儿曾经做过哪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待介绍到平辈时,四姑娘刑依晴便起身拉着萧灵雨,笑着接替兰陵长公主,向萧灵雨介绍那许多的兄弟姊妹。
“五嫂子,这是二叔家的月姐姐,”刑依晴微笑着道,“月姐姐素喜做针黹,尤善打络子。”
萧灵雨看着眼前这位弱质依依,眉眼淡逸的少女,脑子里嗡地一声出现短暂的空白:这是刑依月?!
不对!不对!
刑依月察觉到萧灵雨一瞬间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双手接下萧灵雨递过来的荷包,看着上面的绣工,腼腆地笑了笑:“五嫂子的双面绣才是真真儿赞绝,我多有不及。”
“正是,往后我又多了一位捉刀的。”刑依晴忙道,调皮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