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出门,便是将整个宫门的侍卫全带上,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对着他舅舅的眼睛,宫尚角从来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他表面同意了,背地里却派人调查,最后发现他们宫门内部居然出了个情种。
后山月长老的后人,居然和被送去当药人的无锋刺客相爱了,还想出那么个馊主意!
最主要的是他俩人计划就计划,为什么让他舅舅知道了!让他舅舅为了他俩如此冒险!
宫尚角的第一反应便是报告执刃,召集人手将两人一起擒拿。
但,那是月公子…
是将长生从阎王殿抢回来,送还给他的人…
宫尚角第一次在面对无锋时犹豫了。
宫鸿羽曾经叹过,宫尚角在子辈中无论是能力还是魄力,都最是拔尖优秀,哥哥弟弟们都拍马不及。
但他的软肋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爱长生远多于宫门。
宫尚角以外务为由出了宫门,他易容成侍卫紧跟在长生身边,跟随长生守着那个假死之人守了三天。
三日之期即将到来的那个下午,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宫尚角终于迎来了预料之中的危险。
有无锋的刺客试图将云雀的尸体带回去,但有宫尚角在,那刺客重伤着逃走了。
刺客的尸体起到震慑作用后,被从宫门上放下来。宫尚角假意的将她草率埋了,其实云雀在长生的帮助下,被悄无声息的运回后山月宫。
而回到宫门的宫尚角派人放话出去,称尸体挂门楼,不仅仅是为了威慑,也是为了以此饵,试探能否诱引无锋其他人。
这样一来,无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规矩,也算被遵守了。
上官浅垂眸思考着,许久后,她盯着宫尚角一字一句。
“角公子,我若是说,清风派的点竹,便是无锋的首领呢!”
原本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朦胧水雾彻底消散开,空气莫名的就冷了下来。
宫尚角眉眼冷厉,锋利的长睫微微挑起,像一把能破开一切的刀。
他道“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上官浅重重点头,面上极度冷静,或许前一刻的她都认不出这一刻的自己。
上官浅向来是小心的,谨慎的,她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习惯于添上三分虚假,她将自己的心藏的深深的。
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手把它剖出来。
但上官浅就是上官浅,想要什么,无论是去争去抢还是去骗,她都会想方设法的得到。
她今夜为何如此主动,那是因为,她想要真真正正的和舅舅成为一家人…
长生给了她底气,让她现在能冷静的盯着面色难看的宫尚角,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的推测说给他听。
上官浅的的确确是孤山派遗孤,当年孤山派遭难,整个门派只剩下她一人,而她在逃难的过程中失去了记忆,随后被点竹收养带入无锋。
但随着长大,上官浅渐渐恢复了记忆,她深深的憎恨着令她家破人亡的点竹,于是便找机会给她下毒。
没曾想在点竹中毒期间,无锋半月一次的首领大会,无锋首领居然缺席了。
要知道这每半个月的首领大会,是掌握各门派动向和消息的时候,无锋的首领从来不曾疏漏,但偏偏就是那一次…
温泉池旁,烛火微晃。
上官浅平静着面容,任由宫尚角刀子一般的眼神刮在自己身上。
许久之后,宫尚角浓眉微压“你想和宫门联手报仇?”
“宫二先生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上官浅微笑。
宫尚角沉默着喝干了茶杯里的茶水,半晌后他道“出去。”
上官浅愣了愣,随即乖顺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离开宫尚角视线的瞬间,上官浅腿软的跌坐在地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她贴身的那件裙装。
她这一回甚是冒险,几乎压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
但显然,她又赌赢了。
上官浅抱膝坐在台阶上,仰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唇角越扬越高,到最后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上官浅,你终于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