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回来的答卷不仅要糊名,而且需要誊录。
糊名的事项继续由锦衣卫来完成,所有糊名的纸条都是统一尺寸,而且每张纸条的长度和答题纸张的长度一样,宽度也刚卡在考生书写名字区域的位置,整张纸条只需要沿着答题纸张的边缘,对齐贴上即可。
朱雄英称这为傻瓜模式。没办法,锦衣卫的这群人再机灵,其底色也多是大老粗,而粗中有细这种顶级素质,一般人是没有的,所以这种傻瓜模式就不可避免了。
至于誊录的工作,目前就只能交给一众翰林待诏来完成了。
朱雄英思考过每次科考时,是不是需要招一些外援来完成试卷的誊录,但先不说这样会不会直接逼得礼部骂街掀桌子,毕竟糊名不过他们的手,已经让他们中的一些人很不满了。而且就实际操作上来讲,招外援的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因为当下大明的读书人还是太少了。
什么非翰林不入内阁,什么官吏壁垒,这些都是在大明发展了一段时间以后才彻底成型的,而形成这种局面的客观条件之一,就是读书人越来越多。相应的,考取功名的难度也就越来越大,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一次学历贬值带来的自适应调整。
朱雄英之所以折腾这么多事,倒不是因为他觉得有人敢在王朝立国之时就敢通过各种方法搞舞弊,哪怕是后来的南北榜案,也是刘三吾这群人意识到朱元璋这条老龙时日无多了,准备赌一把他老人家的刀是否还锋利,才搞出来的花样。
朱雄英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为科举的流程形成一种定制。
从这一点上看,他的想法倒是和刘三吾他们搞事时的心态,即让大明科举只录取南人成为一种官场定制。
说到刘三吾,他这次也来到了应天府。当然他并不是来参加科举的,他这样身份的人想当官绝不可能是和一班小辈一样,用科考的方式来实现,他的资历,声望和学术成就,决定了他享受的是内聘待遇。
只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收到当今皇帝发来的任命,这就很让他郁闷了,特别是当下重开科举的情况下,自己居然只是一个旁观者,就更让他憋闷不已了。
“从这次科考的题目看,当今这位真是野心勃勃啊!”刘三吾看着报纸上公开刊登的科考题目,颇为意外地感慨道,语调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岳父大人,您看这次我等有可能考中吗?”赵勉问道。
刘三吾抬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众湖广,江西籍的学子,郁闷的心绪稍微缓和了一些。由于在元末时期,湖广,江西两地的人多因各种原因相互迁徙,所以两地的士子无形中建立起了某种特殊的渊源,具体表现就是,有些人现在是江西人,祖上其实是湖广人。有些人现在是湖广人,祖上其实是江西人。
在当下朝堂各派系势力都处在相对羸弱的现实环境下,两地士子的抱团成了必然。
“这次的科考不同以往,评判标准我也摸不清楚。”刘三吾不确定地摇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科考的所有题目都是有明确倾向性的,所以只要你们的答案符合这方面的倾向,就必然能被当今陛下看中。”
“还请先生指教。”坐在赵勉身旁的黄子澄当即拱手说道。
刘三吾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次科考有两道题是极其关键的,第一道就是所谓南北对立和南北融合的问题。”他顿了顿,看着黄子澄问道,“你是怎么答的?”
黄子澄看了一眼坐在刘三吾身旁的欧阳贞,见自己老师微微点头后,才说道:“北人野蛮,应该以威压之,南人守礼,应该以德抚之。这样南北两地就都能相安无事,届时再选择南方有才之士到北方推行教化,则南北对立自然能消解于无形。”
刘三吾赞赏地点了点头,看向欧阳贞说道,“你这个学生不错。”
欧阳贞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回应,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这次的科举已经不可能榜上提名了。
刘三吾对欧阳贞的反应有些不悦,他虽然不理解这位理学大家为什么要执着于科考,但他尊重这人的选择,毕竟多一个人跟自己抢内聘的名额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