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陛下,以上为调查结果。”
随着沈之恒将文件和一个珠盒呈上,沈佑义的目色一沉,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在场的人都退下。
“陛下,皖国通过李育,让皇室人员带着皇室御用珍珠进入齐,随后将其卖出。传闻,这御用珍珠和那颗鲛珠非常相像。这么做,一是为了自保,转移他国的注意力,引战至齐。二是为了离间陛下与臣的关系,让陛下误以为是臣给他们开了口子。”见众人都退下后,沈之恒这才开口娓娓道来。
闻言,沈佑义若有所思地打开了珠盒,拿出了一颗珠子。这珠子确实是上品,手感细腻如脂,形状圆润光滑,光泽更是在大殿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据说,这两个的形状、大小、手感都差别不大,唯独差在颜色上。皇室的呈柔白色,鲛珠则是与鲛人尾巴颜色相近。”沈之恒继续道,“不过这个传闻真不真,臣认为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就是想借助这个广为人知的传闻来混淆视听,转移风险。”
“臣起初是想遏制此事发展,暗中买入收回,但奈何数量大且卖得很分散。想要一举收回……不太行得通。”沈之恒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
“传闻那些都是放屁。”沈佑义轻蔑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珍珠扔回了珠盒,“朕从来都不信那些狗屁传闻以及他们造势出来的鲛珠。”
“骆明这澄清不成、投奔不成,便想将脏水泼在朕身上,让那些愚笨无知的人攻击朕的地盘。”沈佑义脸上依旧挂着笑,但那笑容却越来越凌冽。
沈佑义口中的骆明,便是这皖国的君主。而那些愚笨无知的人指的便是那些觊觎的他国之人。他讨厌阿谀奉承、八面玲珑的人,所以以前便不待见骆明,自然也不会接受骆明所谓的投诚。如今再有这么一档子,便是更加厌恶。
“陛下,其实皖国做的不止这些。他们培养了一个暗卫组织,几年前便插进了各个州市。”
见着沈佑义动怒,沈之恒依旧不慌,继续讲述着。沈佑义越是因此而生气,他所筹划的合作才能更大几率达成。
“柔月楼便是同他们合作,他们为柔月楼拐卖、强抢年轻女子,柔月楼给他们所需的金钱等物。仅在京城,除了柔月楼,还有其他几家同他们合作。受害者不只是年轻女子,还包括但不限于年轻男子、儿童。”
“阴奉阳违的事儿还真是没少干。”
沈佑义的表情瞬时更加难看,但却未没有像往常那般暴跳如雷。他强抑制住内心汹涌的怒火,冷冷地扔下了一句。
因为他也了解沈之恒,沈之恒就是想故意激怒自己,从而更好地和自己谈条件。所以,他不能表现得非常愤怒。
“陛下,有句话臣冒死也要说。”
虽说沈佑义没有如往常那般,但沈之恒注意到了他那有些用力握着扳指的手。
沈之恒知道,现在可以说了。
这场筹划的合作,自己想要什么,沈佑义定然清楚。二人只要肯互相合作,便可以钳制住皖国,不让其侵略国土、百姓还有其他利益。
“国之外患,最需同心同德。”沈之恒敛衣跪了下来,“只要举国齐心,定能将其消灭。”
听着这番话,看着这幅开诚相见的神情,沈佑义只觉得有些荒谬和可笑,便又是一声轻笑。
面前跪着的人,依旧还是那般天真。明明自己就在泥潭,心中却还总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家国情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是他的理念。
他属实是没想过,有一天会面临和如此天真的人合作的境地。要真心相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们二人的目标一致,互相利用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起来吧,说说想怎么办。”
有了沈佑义这么一句话,沈之恒自知这合作之事,是一脚踏进门了。
“谢陛下。”沈之恒从容地起身,开始讲述着自己的想法,“依臣所见,面对此等流言,越是竭力解释,便越是不清。应该站在主导的位置先发制人,让皖国去解释为什么在没有被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将御用珍珠运入并贩卖。”
“李育等人,应当按照律法严肃处理,以儆效尤。至于这个团伙,臣建议先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警惕性高、武艺不差、配合默契,应安排些干将去查探抓捕,待抓捕后再行对皖国责问。”
随着沈之恒的话音落下,沈佑义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了轻微缓慢的当当声,回荡在此时寂静无声的大殿内。
“陛下,杨提督归京,此时正在殿外候着。”
门外张广的声音传入,让沈佑义手中敲打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
随即,那副深沉的眸子有了些许变化。
“就依你吧。”沈佑义没搭理外面的张广,换上了往日里的那副关切神色,“这些天你的辛苦朕有看在眼里,整理下所有的资料就回府踏实休养几天,把你的婚事办好。至于这事,朕到时候再召你。”
听着沈佑义应下,沈之恒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一切计划得刚刚好,让沈佑义答应了自己的合作请求。
“多谢陛下体恤,那臣这就下去整理了。”
“嗯。”
“臣告退。”
沈之恒快步退了出来,刚出门打眼便看见了在殿门口等待的杨深。
此时的杨深,已经变得有些沧桑。
这他倒是不意外。
因为第一,他了解沈佑义,沈佑义安排这么一遭,就没想要杨深完成任务。沈佑义绝不会让一个知道很多秘密还手握兵力的人存在。
这从杨深做出陷害之事,便是开始。
只是杨深自己,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而第二,潜藏在队伍中的鸢早就将杨深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了他。从刚开始的自信再到后来的执着和接受,以及其中的艰辛和波折,他都了如指掌。
“摄政王想说什么?”杨深似是注意到了身上的目光,抬眸看向了他。
“本王想说的,杨提督未必爱听。”沈之恒走至他的跟前,淡淡回应道,“毕竟有些事,本王比杨提督更不想它发生。”
杨深一听这话,脸都有些青了。
他知道沈之恒说的有些事,是女儿杨雨凝的这桩婚事。他还没嫌弃沈之恒是个徒有虚名、毫无实权的摄政王,沈之恒竟然嫌弃起了自己的掌上明珠。
“你……”
“让他进来吧。”
正在杨深还想着怎么回怼之际,大殿内传来了沈佑义悠悠的声音。那声音虽平静,但仍就让在场众人的心都咯噔一下。
“本王便不耽误杨提督面圣了。”
见状,沈之恒便先开了口。说完后,随即颔首示意,便从容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丝毫不给杨深还嘴的机会。
而杨深望着他的这副态度,气得头都有些发昏。但即使当下再生气,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先进殿面圣。
“王爷,如今看这杨提督,真真是风光不了多久了。王爷这番计划,实属巧妙。”
“属下当时还想不明白,陛下当初为何赐下这婚约,如今是明了了。当时还一堆人眼红、反对,好像王爷贪了多大便宜似的。”
这踏出皇宫上了马车,王珂那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他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拿出了个白瓷小瓶,倒出了两颗棕色的小药粒送到了沈之恒面前。
“当年他选择那么做,就应该想到有这样的结果。”沈之恒伸出手心接过了药粒,平静地垂眸看着,“没有完成任务,如今又有了皖国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交出兵权。”
“就应该交出来,那本来就是他抢来的。”王珂不齿地皱了皱眉。
当年,林家没落之后,随着杨深升迁,林家近一半的兵力便给了他。剩下的,一部分被沈佑义使用创建成了暗卫组织和中央组织,还有一部分作为增援,派至边疆,给到了沈佑天的麾下。
沈之恒没搭话,只是抬手将药粒送进了嘴里。因为多说无益,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复旧如初的法子,杨深即使付出了再多的代价,一切也回不到从前了。
当年做过的事情,洗不清也赎不清。
包括他自己,当年事件里的所有人,皆是如此。
“让你备下的,可都备好了?”
“王爷,都备好了。”王珂点了点头道。
“明日一早出发。”
“是!”
沈之恒深舒了口气,垂眸伸手从腰间握住了那不算精美的荷包,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抚过,心间不禁溢满愧意。
这些时日,他一直忙着调查李育的事情,除了就寝,基本没在府里待着,生辰当日也是拒绝了所有邀宴和活动。眼前这生辰礼,都是生辰当日慕青时赶在自己出府前,匆匆忙忙系在自己腰间的。
而至于筹办昏礼的事情,自然更是抽不出什么精力来亲力亲为,一直都是让曼悦协调安排。
“曼悦那边可有说置办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