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在晏宁耳边炸开,如翻起千层之势,令他浑身战栗起来,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充斥在脑中。头顶的炙热像是烧起了火,钟盈与凌珊的面容在此间浑然重合。
或许是因为太思念妹妹,他竟瞬间认下了眼前的人。
“你是安宓?”晏宁颤抖着双唇,口吻中带着疑问心里却带着期待。
“永王,本宫看你是昏头了!”钟盈呵止住他。“安宓已经走了。”
晏宁紧皱着眉,沉默良久,蓦地他像是下了一个决定般猛地站起,低沉道:“来人,将凌珊的脸洗净。”
“东方晏宁。”钟盈双唇紧闭,呼吸沉重,看样子已经在努力压抑心中的愤怒。
令钟盈意外的是,晏宁再不似往常般懦弱。他转过头看向自己时,眼中亮起钟盈从未见过的光亮,丝毫未受她的影响,坚定而毅然。
“母后,儿臣愿为她而证,与她滴血鉴亲。”
钟盈身形一颤,脸上已平静到看不出喜怒。
“本宫知晓你的心情,但此人来路不明……”
“母后,我已经亲眼看见安宓死过一次了,哪怕是她骗儿臣的,儿臣也愿一试。”晏宁淡淡打断她。
晏宁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直指地戳进了钟盈的心中,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但马上放松下来。
“来人!”晏宁再次一唤,门外依旧毫无声响。
“来人,端盆水进来。”直到钟盈开口,门外的小太监才静静地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给凌珊洗净。”晏宁说道,顿了顿又提醒:“注意她身上的伤。”
小太监颔首,将巾帕浸湿后便蹲下身来细细为凌珊擦脸。
小太监先是将凌珊额前分散的长发别到耳后,一张鲜血淋漓的脸赫然眼前,她脸上的血迹已然凝固,定是额头被打破了才如此触目惊心。
晏宁见小太监的巾帕红了又白,一大盆清水染得血红凌珊脸上也未干净,他不由得握紧拳头,心疼与悔恨在他心中交织,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
直到第三盆水端出去,那张小脸才重新白皙起来。小太监眼见差不多了,便起身站起。钟盈忍不住偏头细看,这一望,令她骤然脸色大白,她耳朵旁轰鸣了一声,思绪在脑中乱窜,连头都颤抖起来。
“你……”她心中一动,立刻冲到凌珊面前,将她的长发掀起,那朵秋色桃记跃然入目。
她的心剧烈地震动着,嘴巴张开半天也未合拢,过了很久她才从自己的齿间听到自己的声音:“安宓?真的是安宓?”
晏宁带着欣喜走近,一眼便看到凌珊后颈上的痕迹。
果然有秋色花痕,连他都不知道安宓有这样的胎记,但看钟盈的反应,定是真的有此事。
“母后,先让安宓起来吧。”晏宁心中一直念着凌珊身上的伤。
“对,快起来。”钟盈连忙将凌珊扶起,待凌珊一坐定,她便立刻捧起凌珊的小脸揉搓着。她的目光不停在凌珊脸上流转,仿佛是要将一切都刻到心中去。
“是我的安宓。安宓自一出生,便像本宫,特别是嘴巴……”钟盈心头一紧,含泪将凌珊抱住,这一抱,将原本恍惚的凌珊突然拉回了神智。
“娘娘……”陌生的怀抱令她不适,她挣扎着想要躲开。
“母后,安宓身上还有伤。”晏宁在一旁提醒。
闻言,钟盈像是被针扎到般抖了一下,连忙松开凌珊。
她抹开眼角的泪,带着无奈的笑容,道:“是本宫疏忽了。快宣太医来。”
“娘娘。”凌珊突然握住钟盈的衣角。“求求您,放了我的家人。”凌珊一激动,又将头上的伤口撕裂,断线的血珠顺着她的脸颊划落,滴到她的手背上,如血红花朵般绽放开来。
晏宁再也按捺不住,用长袖为她擦拭起来,急道:“安宓,你要镇定,你还有伤。”
“永王殿下。我娘亲病重,实在经不起折磨了……”凌珊说着,不由得低下了头,道:“我知道,她不是我亲娘,但是她也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让她费心养我,还连累了她。”
“安宓,本宫答应你,待此事查清,定会放了他们。现在,先养好伤再说。”钟盈柔声安抚道。“先回宫。”
钟盈话音刚落,不容凌珊反对,便吩咐人带她回了未央宫,或许是心事了了大半,凌珊在轿撵上时昏睡了过去。钟盈将她安置在了偏殿,晏宁本想跟在一侧,却被钟盈喊到了正殿。
钟盈清走了一众随侍,准备与晏宁单独交谈。
“晏宁。”钟盈率先开了口。“你与她,相识多久了?”
晏宁道:“不算久,但她性情直爽真诚,儿臣信她就是安宓。”
钟盈打量着他,道:“本宫看得出来你维护她。”
此话一出,倒是令晏宁疑惑起来,说:“母后不是也认了安宓?何必在意儿臣是否维护她。”
钟盈拂袖一笑,道:“你说的对,她是否是安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愿不愿意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