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晏宁愣住了,一时哑然。
钟盈款款走近晏宁,仪态翩翩,确令晏宁怯出后退的想法。
“晏宁,你方才说,你亲眼看着安宓死去,可是实话?你看到什么了?”钟盈顿了顿,又道:“当年,安宓的尸身溃烂难辨,入陵时皇室之人不可在旁,你又如何看着她死去?”
“母后,安宓的尸身,儿臣曾亲眼见过。”晏宁躲开钟盈的目光,说道。
钟盈笑了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望母后勿要多虑。”晏宁说着,不忘俯身一礼。
钟盈将他扶起,道:“本宫知晓你怀念安宓,本宫又何尝不是呢。”
说罢,她难掩苦涩,眼眶红了红。
“只是,你乃千尊之躯,怎能说出滴血鉴亲之辞?你的身体,可能随便伤的?”她抚了抚晏宁的脸,露出难得的慈爱。
“是儿臣着急了……”晏宁颔首。“但凌珊确实与母后极像,令儿臣不得不怀疑当年,安宓并没有死。我们看到的尸身,根本无法确定是否是她。”
钟盈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染上柔色:“你说的有理,此事,当查。但是她葛素研绝对脱不了干系,就算有个中隐情,她也是杀害安宓的凶手,晏宁,你可懂?”
晏宁身子颤了颤,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令钟盈的手悬在了半空。
“儿臣知晓。”
钟盈心中虽有不满,但亦面色不改,她缓缓收回手,道:“你知晓便好。为不节外生枝,安宓的身份还不可昭告,只待本宫查清真相。”
晏宁点点头,试探性地又开口:“那,潮紫门……”
“按本宫看来,定是有人背后干预,将安宓推到了本宫面前。本宫便遂了他们的意,本宫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埋了什么药。”钟盈眯起眼,深邃的眼眸中暗波涌动。“故而,就将潮紫门一众放了,派人盯着即可。”
“母后英明。”晏宁适时接口。
钟盈一笑,道:“无论如何,安宓回来,本宫自然是开心的。当年安宓惨死,本宫痛心入骨,还好腹中已有了景云,本宫总觉得,对景云宠爱,能弥补一些对安宓的亏欠……”
她越是说着,只觉得胸口越闷。鼻头的酸意直抵心头,令她落下了泪。那可是她的女儿,她又怎会不心疼呢。一想起安宓,她的心里就像空了一个洞,那里似乎能吸走她的一切。
安宓死的时候,才不到两岁,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长的与钟盈如出一辙,但她的尸身却因中毒而面目全非,如一滩烂肉。
钟盈总会梦到她,或生或死,都会惊得她彻夜难眠。还好她还有景云。
“还好,本宫还有景云……”
“景云所得,亦有安宓的宠爱。望母后今后,也多关心安宓一些吧。”晏宁宽慰道。
“嗯……”钟盈点点头。
语毕,钟盈自觉已无需多言,便欲要再去偏殿看看凌珊,正要开门时,却听门外惊呼一声。
“公主,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钟盈心头一紧,连忙将门打开,果然见景云呆滞在门口,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了。
“云儿,你什么时候来的?”钟盈问。
景云道:“刚来不久。儿臣听宫门说,母后曾亲自到掖庭审问凌珊,便到未央宫来看看您了。”
钟盈莞尔,道:“知晓你宠爱她,母后已经查明,她与刺杀无关了,便带到宫内,为她疗伤了。”
“为何不送往凤栖阁?”景云质问。
“太医院之首张文仲,只有母后才能随意调遣。”晏宁突然开口,为钟盈解释。
不料景云反而脸色更沉,道:“母后倒是突然如此上心,竟传张文仲来给凌珊医治。”
“云儿,你不是宠爱这小丫头吗?”钟盈柔声哄道。“你这是吃味呢?”
“可儿臣现在讨厌她了!母后,儿臣求您就让她死!可以吗?!”景云突然厉声,令钟盈和晏宁均下了一跳。
晏宁更是意外,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景云,眼前的人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云儿……”钟盈面露难色,迟迟未开口。
恰时,一宫女匆匆来报,道:“贵妃娘娘,她醒了。”
“她醒了?”钟盈一喜,连忙去了偏殿。晏宁亦是欣喜,也急急跟去。
唯留景云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二人呆愣。
良久,她突然阴沉地喃喃起来:“东方安宓?原来你居然是本宫死去的姐姐。真是叫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