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珊不由得叹了口气,扯了扯被褥,预备继续再睡时,却又被窗前的声响打断。
“咕咕……”
这无比熟悉的叫声令凌珊诧异,她猛地回头一看,果然是灰鸮!
“你……”凌珊瞪大了眼,随即才想起来,那遇刺之日,她听晏珩的话去马车拿食盒前,便把灰鸮赶走了,自那时日日有事,倒是忘了这小鸟了。
思此,凌珊突然皱起了眉头。
食盒?
她蓦地想起在马车上被追杀时,她在与江寄余跳到马背上前,她似乎又从脚边的食盒抓了一大把乌梅。
“怎么有两个食盒?”凌珊疑惑:“难道是东方晏珩给两个马车上都放了食盒?为什么放两个,却只给我一个呢?”
像是看出了凌珊在努力思考,灰鸮突然展翅一飞,落到了她的脑袋上。
凌珊被它的举动逗乐,道:“怎么,把我的脑袋当树枝啊,老是落在我头上。”
语毕,灰鸮像是听懂了一般,又飞到她前面,站在被褥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凌珊本想去逗弄它,眼光一凝便注意到灰鸮脚上的竹管。她顿时欣喜若狂,再笑出声的瞬间又连忙捂住嘴巴,生怕惊动到其他人。
她抿着双唇,激动地打开竹管,果见里面卷着一小张纸条。她连忙展开,却见一行小字,令凌珊犯了难。
“寅时……什么什么什么见。”凌珊一连读了好几遍,越读越急,最后气鼓鼓道:“什么什么嘛,干嘛写字,像上次一样画画不行吗?”
她大概能猜出,江寄余是想约见她。可是这所见之处她确实一点也没读懂。
她想了想,赤脚跑到屋内的书案面前,执笔仿照那几个字大大地又写了一次,接着便把纸条烧了。她看着自己歪歪扭扭字,写在这精美的老红木书案上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案上,笔墨纸砚样样不缺,背后的书架上,古往今来书籍应有尽有。钟盈以为这些玩意可以为她解闷,却不料她大字不识几个。
她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一定要立刻这个破地方。
第二日,她便将那三个大字展示给晏宁看。
“黎欣殿?你怎突然写这三个字?”晏宁狐疑。
凌珊一愣,心道原来念作离心殿?这宫殿名字好奇怪,感觉一点都不吉利。
她试探地问:“嗯……听宫人们议论,好奇,这是某一个地方吧。”
“自然是,它曾经是一个娘娘的居所,现在,应当是荒废了。”晏宁越说,声音越低,目光也不自觉地洒向窗外。
“这样啊,那这个离心殿在哪里呢?在玉阳宫中吗?”
晏宁想了想,道:“似是在西南方向,过了碎石巷,便到……安宓,你问如此之细,为何?”
“哎呀,我整天待在这屋子里,闷都闷死,还不兴我好奇一下外面的事情吗?”凌珊故作生气状。
晏宁一笑,道:“是,那不也是为了让你安定地养伤吗?来,今天继续教你,省的你整日说无趣。”
凌珊点点头,便又随着晏宁练笛去了。又是练了一个午后,到了晚上凌珊只浅浅地睡了一会,好不容易捱到寅时,又耳闻窗外守门的侍卫呼吸渐缓,猜测定是睡意上头,有些昏沉了。于是便悄悄打开窗户,飞身而去。
她虽伤好不多,但要想躲避夜间巡卫,也不困难。她死死记着脑中的三个字,反复念叨着,在飞檐走壁间目光也一样锐利。
终于,当她穿过一条碎石铺成的长巷时,她便见到那座破旧的宫殿,“黎欣殿”三字赫然眼前,她没有多想,直接越过墙壁入内,落入小院中。
今夜晴朗,月光如明灯照亮她来时的路,她本欣喜,本期待,可当一落地,只见小院空空如也,令她大失所望。
她不甘心,低声喊了一会,回应她的,却只有萧瑟的宫殿。
冷风一吹,令她内心更是空寂,她忍不住发起抖来。
“唉……”她叹了口气,见院中有一石凳石桌,还有一个大水缸。倒是像极了潮紫门的布置,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缓缓坐下,又想起从前的点滴。
“哥哥,你也别怪我失约。你教我识字,还没识几个,就被逮宫里了,唉……”她望着月亮自言自语,沮丧不已。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看懂那些字。你不会失约,因为我会天天等在这里,等到你来。”
熟悉的语调丝丝入耳,像乘着月光撒在了凌珊的身上,令她方才的阴霾一扫耳光。她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皎白月色下,如常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