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如问道,“陛下可知晓么?”
说及此,沁颜与墨萱皆是展了愁容惴惴,如花容颜像是蒙上了秋霜一般失了昳丽颜色,眼波婉转眼角眉梢间皆是愁云涌上。
“这是怎的了?”郑潋不解。
墨萱只低着头不语,倒是沁颜幽怨叹着,虽依旧美丽,却失了欢欣的魅力。“我们已几日未曾见了陛下,陛下新封了位杜才人,宠幸优渥。又兼说要给太子殿下拣择太子妃,虽说是给太子殿下选妃,可难保不会再选了新人进宫,已然忙碌,就算来了,亦不过是于皇贵妃的安喜宫中坐着罢了。”
邶如本低着头绞自己手中的小丝帕玩,听得此语,心中陡然一惊,那丝帕应势落地。
那双明亮清澈如清泉溪水的眸子立时失了原本的光华熠熠,像是夜晚宫城中黯淡的天际,一丝生气也无,看不到一点希望与憧憬的光亮。
邶如面上失了欢颜,现下又是凄楚又是怅惘。总以为这些日子未见,便将他于心底埋的深了,用石头压紧了,可真正听到有关他的一言半语,都是心底如翻江倒海黄河巨浪,恁的再掩饰,心内亦不由自己控制,越想控制,便越发控制不住,只余下这口气,还能由自己做主。
眼角似是潮湿模糊了许多,滑落的晶莹珠子与薄薄粉黛混和在一处,黏着吹弹可破的肌肤,像是粉红桃花中的点点白蕊。
沁颜已然发疑,“妹妹这是怎的了?竟淌了泪珠子。”沁颜将自己身上的文彩绣双金鹧鸪锦帕解了,递与了邶如,替邶如擦着泪。
邶如接了锦帕,“姐姐放心,我不过是风迷了眼睛。”
四人随意聊着,因着邶如有些心不在焉,也几句便散了。
等到邶如送了沁颜与墨萱方坐下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太后宫中的一个小内监便来了传话。
“太后娘娘听闻掌乐大人素善五弦琵琶,得陛下青眼看重,咱们太后亦是喜爱音律之人,所以想请女君子去探讨一番。”
邶如不觉一颤,那内监说的云淡风轻,可细细品来却是字字都带了阴森的气息,连郑潋亦不觉打了个寒战。
邶如思索着,太后镇日闲居仁寿宫,轻易不理后宫诸事,此番自己破格升了掌乐连太后亦惊动遣人欲见,便是不小的风波了。
或许自己当初便该意识到,想要快些成事,便该付了代价,一如她失了与祐樘携手风雨同行的机会,一如她失了自在安逸的生活,一如此生都要提心吊胆。那该是自己将要面对的,逃不掉的。
思忖间,那小内监皮笑肉不笑地低吟着,“大人,这太后传召,您可要快些梳洗打扮啊!若是耽搁了时辰,这小奴可真是担不起。”
邶如看着那小内监笑吟吟的满脸有恃无恐的样子,顿时心头起了嫌恶的意味,亦顾不得他是太后的人,斥着,“本座去便是了,阿潋,取我的五弦琵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