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樘方起了身子,却听得皇帝说了一句,“只是朕倒想知道,是朕的茶叶苦,还是你心里苦?”
祐樘如遭雷击,竟不知该要如何去回答,又何况自己起身未完,一时间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复跪下,“儿臣不敢。儿臣纵使大胆妄为,却也不敢犯了这般的死罪。”
皇帝也未接这话茬,许久,方转了话锋,“你可知道,朕叫你来,是因为何事?”
祐樘又如何不知,只是天威面前,自己只能是不知的,因此他正色道,“儿臣愚钝,不解父皇心意,请父皇明白告知。”
皇帝随口“哦”了一声,“只是你方才还说做儿子的,要体察父亲的心意,只又为何,会不知朕是何意呢?”
祐樘心知此为皇帝刁难试探,这般的话语,早就让皇帝说了数遍了,任凭自己如何说的滴水不漏,皇帝亦总是能寻出个把错处的。这是帝王指摘,自己是不能如何。换句话说,只要皇帝认为此为错,则便是错。
然而数年的磨砺,祐樘早就不是那个曾经天真无知的幼小孩童,深宫浸染多年,自己早就会如何应对了,反正一切只看皇帝心意,并非真的是由自己的话来决定。
虽如此,也得极小心才是,如此才能少了那么几丝的危机袭来。
祐樘得体施礼,“父皇误会,皇家之内,儿臣是臣,臣子,自是不敢随意猜测主君心意的。”
皇帝即来了趣,随意道,“那你又为何知道朕喜欢什么茶呢?”
虽是随意,却在其中有不可言说的分量,祐樘是一点也不敢大意的,只迅速在脑子中想了回话说辞,将其组成得体之语言。
祐樘不卑不亢,“日常喜好,本就是作为儿子应该知道的,而父皇能在政事殿召见儿臣,那便必定是政事了。”
皇帝面上终是多了几丝赞许的意味,“你倒真算是聪明了些。”祐樘低垂了头,也不说话,只保持着最为谦卑的姿态。皇帝方阖上书道,“朕教你来此,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的看法。”
祐樘躬身道,“天下之事,都是陛下做主,儿臣不敢妄自谈论。”
皇帝不耐烦道,“无妨,你是太子,这国朝的日后江山,是要交给你的。”
祐樘这才略定了心神,只听得皇帝说道,“朕教你来,是因着李孜省之事。不知你怎的看?”
祐樘自是不满,亦深知此为皇帝试探,自然加倍小心了起来,只一味推辞不肯言语,即便皇帝重复多次教他说些见法,他也仍是只淡淡回了一句,“父君尚在,国事定为陛下所定,儿臣不敢擅专,否则为不忠不孝。”
如此这般,连皇帝不得追问了,只挥了挥手,“罢了,罢了。”
殿外传来杜鹃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陛下,求您体恤妾身啊!妾身父母去的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