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众人目光又被金智嬿吸引过去之时,却发现金智嬿竟是毫无惧色,甚至是一脸凛然,只听得她正色道,“妾知罪,只是妾也是为了陛下着想。沈姐姐虽比妾的位份高,可到底,咱们都是陛下的女人,是臣子,哪有臣子污言秽语有辱君上清听的道理?况且,这还是有辱皇室颜面的大事,沈氏姐姐所说,妾可是半分也不信的,张大人素来谦谨守礼,待咱们后宫姐妹也都是礼敬为先。妾纵放肆,却也了是为了陛下着想,为皇室着想。”
沈婕妤一向依附皇贵妃,金智嬿如此,皇贵妃倒是自觉有些难堪,便看向皇帝淡淡道,“金美人放肆了,陛下也要偏爱么?”
皇帝素重尊卑,众人本以为那金智嬿会因此遭到皇帝重责时,却不想皇帝只是对金智嬿一笑,“妮子来自朝鲜李朝,不懂我大明礼仪怕也说的通的事情。皇贵妃何必如此?”
皇帝看着一旁满脸怒气的智嬿,显现出久违的宠溺笑容,“妮子真是不懂事,朕都恕你无罪了,何必如此闷闷不乐?”
智嬿勉强一笑,“陛下虽是饶恕了臣妾,可有几句话妾却是不大认同的,妾虽来自李朝,可我朝鲜臣民无一不以大明为典范,处处向大明学习的。妾虽出身两班之家,从小受父母宠爱惯溺。可妾却也知道,为臣子者,绝计不可污蔑主上,这是大不敬之罪;次者,事情尚未有定论,又怎的可以随意毁了太子殿下与张典乐的清白去?且不说张典乐是仁和公主的得力女师,平素极通乐理,为人又谦和恭顺,妾也恨不得多与她亲近;再者太子殿下为大明储君,在妾等朝鲜君臣眼中,是比咱们朝鲜主上都要高贵的存在;沈姐姐此言,一不分青红皂白争风吃醋,二不顾陛下皇室脸面,三不顾太子殿下清誉。这实在不是为人妃妾应该所为,纵是沈氏姐姐位份高于妾,妾也绝不敢苟同。”
智嬿此话实是不差,朝鲜为大明藩属,一切礼仪衣饰都是向大明学习来的,按照礼制,朝鲜李朝君主为郡王等级,乃是太祖与太宗恩赐才给了朝鲜国王和王妃的亲王规制待遇。若说是大明注重礼教国学,那么朝鲜则对程朱礼教更是敬重,甚至要超过大明。如此一来,智嬿的一番举动倒是合乎礼法,教人挑不错儿来。
可这番话语在皇贵妃眼中却是无比气愤,方才智嬿又句句说自己是朝鲜两班贵族出身,直戳了皇贵妃的出身不好的痛处,又在这宫中如此目无旁人,倒更是教自己平添怒火,只听得她冷哼道,“陛下也忒偏疼了金美人些,她是来自朝鲜边陲,不懂我大明礼仪,可是既已入了大明的后宫,便该守大明的礼节。难不成还要咱们姐妹来学了她们朝鲜弹丸小国的礼节么?也忒目无宗主国了些,妾竟不知,这李朝的郡王,便是如此教育臣民的么?”
沈婕妤方才一时发懵,此刻却是怒火不断,直指着智嬿骂道,“你这贱婢,枉你们金氏在李朝还是大姓妃族,原来你们金氏的女子,竟都是这般无礼,可见你们李朝的几代金氏王妃小妾,也不过如此。”
皇贵妃说这些却是无妨,看起来也不过是为了大明的礼教着想,即便皇贵妃不说,皇帝也自会私下里去劝智嬿要守大明的礼节。可沈婕妤此言,却是句句粗俗难听,李朝的金氏又多出王妃,如此意指,竟是说朝鲜李朝的历代君主都是粗陋之人了!纵是藩属国地位地位,可若是传将出去,却也是影响两国邦交的大事,没的失了大明的宗主气度,倒惹的皇帝气恼至极,又加上智嬿听她母国被辱便也眼泪汪汪地看向皇帝,皇帝则更加愠怒,越发没了好气。
智嬿恨不得用目光剜死了沈婕妤才好,只在皇帝耳边娇声道,“妾与朝鲜虽低贱,可是非对错自有陛下来评判,便用不着沈姐姐来越俎代庖了!”
皇帝素重权威,此番虽是智嬿无心的言语,却是无意间戳了皇帝的忌讳。身为帝王,哪里可以容得下臣子妃妾来行使自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