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邶如趁夜回到长寿宫时,果真素拓与秋娘来了禀报,“大人走后不久,奴婢们便瞧见有个小宫女偷偷跑出了,大人想的不差,那小蹄子果真是朝着安喜宫方向去的。”
邶如不禁好奇,“那小宫女叫什么?在咱们长寿宫又是做什么的?”
素拓回道,“是咱们长寿宫院子外面洒扫的一个小丫头,平时咱们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事的,只是这丫头看着挺好面相一个人儿,谁知道,竟会是这般耍心机的。”
秋娘气不过,“大人可要整治一下?得让她知道了咱们的厉害才是,省得她不知道该怎么管住自己的嘴和腿,没的忘了主子。”
“咱们不过是内侍局过来的女官,算哪门子的主子?况且她本就不过是洒扫长寿宫院落的一个小宫女,也不是咱们能管的起的,咱们好好离着便是,免得打草惊蛇。或许,这以后,还有大用处呢!”邶如冷冷说着,自己说完却是一惊,不知从几时开始,自己也会以宫中人惯有的态度来思考问题,自己也开始玩起了心机手段。
这是错的么?邶如一再思索着这个问题,可反复再三得到的答案却并不是,按照浣衣局齐阿姨的说法,再连上宫中的隐约传言与皇帝的种种做法,自己母亲当日的死,定是与安喜宫有着关系。虽至今仍不敢定了凶手是谁,可即便是单论皇贵妃对自己与沁颜墨萱这些折磨以及对祐樘前程的阻碍,自己也实在是不会去相信皇贵妃是无辜的。更何况,都在长寿宫中安插眼线了,那便定是对自己不利了。
如此想着,邶如倒是舒缓了此刻的不顺意。
而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杜贵人歿。
随后,皇帝亲赐恩旨,追封杜鹃为婉仪,可虽然是哀荣给的足了,可谁都知道,躺在地下的杜鹃并不会知晓此事。这一切,都不过是给活人看的,可是同样的,也都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不过是遭到陛下厌弃的女子,又因着她自身的缘故没保住皇室的血脉,自然她的死,不会引起人们多大的关注,人们连言辞闲谈之间,都会不自觉地略过杜鹃的名字,好似这宫中,并未存在过这样一个人物。
一如此刻即将而至的秋风,悲凉,凄怆,却也是无可奈何。
诚然,杜鹃的死,也算是留下了一点点的影响的,就比如太后因着杜鹃小产便悲伤不已,于仁寿宫中向道君祈祷了几日,祈求皇室能够不再损伤龙裔,祈求大明皇室子孙繁盛。
可对邶如而言,她却无法轻易忘却杜鹃的存在。
若有闲暇,自己便会时不时地想起杜鹃临终时所说的话语,想起她最后的模样,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了几丝难受的意味,像是心中卡着一颗苦果一般,使得自己连脑子都转的缓慢。
“希望……你和太子殿下,都好好的。”
便是这句话,盘旋在自己心中久久不去,邶如仔细琢磨着杜鹃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可却实在想不出什么深意,可她却越想便越觉的心慌无比。
邶如眼前所见到的宫廷,已然再不是那个绮丽富贵绚烂的人间富贵地儿了,如今她眼前所见到的宫城,一如眼前秋日的景象,看似百般富贵热闹,可骨子里,是再清冷萧寂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