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如暗自一笑,面上却丝毫显现不出情绪的波澜,只是平静道:“顺贵嫔娘娘放心,臣妾待公主是真心的,臣妾也想让仁和公主有您这样的好母妃来教习。”她顿一顿,“仁和公主天生聪颖慧黠,自然是要有好母妃来教才能成事。“
顺贵嫔一惊,已然是目瞪口呆,许久,她才疾言厉色:“你自己疯魔与我何关,陛下恩旨,仁和已然是我的女儿了!本宫才不管,你做什么,与本宫有何关系,本宫只想安分抚养仁和长大,你如此,会害了本宫的。”说罢,顺贵嫔也顾不得理智,急急携了慧月往回走去。
顺贵嫔走的极快,像是一股风划过一般,连些痕迹都不留,邶如跪在地上看着顺贵嫔与慧月远去的背影,这才露出隐秘的一缕淡淡笑意,恍若二月早春风中的淡淡梨花,隐在风中,自有美丽,也不点眼。
待到三日后,顺贵嫔果真向皇帝皇后请了旨意,道是仁和公主多病,请了钦天监测算,流年不利,须得尽力减少宫中白事,连宫女内监都不可,皇帝素来疼爱仁和公主,自没有不准的道理,一时间,宫中得病的宫女内监竟都得了医治,人人称赞顺贵嫔贤德。
这般盛名,自是谁都不愿意去见到的,譬如安喜宫的皇贵妃。
皇贵妃怒气冲冲地回到安喜宫,赌气似的狠狠卸下手上的累丝五蝠团福嵌米珠点翠护甲套,随意掷于地上,“什么劳什子,真真是憋闷死了。”
跟在身后的锦问忙地弯腰拾起那护甲,上前好言安慰着:“娘娘再生气,却也得顾及陛下的面子啊!这护甲,可是陛下特意命了内侍局给您制的呢!这份尊荣,可是连皇后宫中都不曾有的。”
皇贵妃轻睨一眼那护甲,那护甲本是华贵非凡的,不过小小一支,上头便含了米珠、金丝、玛瑙、点翠、等多种名贵的物什,于光影下一看,更是闪闪生出耀人的光来,与皇贵妃此刻身上所着的千绣花藤百鸟戏春的图案极其相称,皆是富贵至极的享受。诚如锦问所说,这些东西,都是含了皇帝的心意在里头的,足见皇帝宠爱重视之深。
她或许是该满足的,自己早已不复昔年的绮年玉貌,岁月早就悄然于她的身子上攀爬出了印记,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这么些年,恁地她如何费力保养,也依旧改变不了她垂垂老矣的样貌与身子。真的是该知足的,纵有新人在怀,皇帝其实并未有放开过她的手,多少年了,哪怕情谊在变,可她依旧是皇帝最宠爱的皇贵妃,是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女子,她该知足的,可她却实在放不下,也容不得。
她有时也想稍稍放下,她也会想,若是别的女子,在她这般年纪岁月,自不会得到与她一样的境遇。她算的上是第一人了,皇帝可以为她破坏祖制,可以为她篡改先帝的遗诏,亦可以为了她与最孝敬的太后作对。这些,都是皇帝不曾为别的女子做过的,哪怕是那个自己恨了多年的金氏,也都没有过。皇帝对她的好,是独一无二的,任天下任何一个女子,都没有过。
可是,她总能感觉到,虽然情谊尊荣仍在,可早就不是从前的感觉了。
她不甘心,她见不得任何一个人可以含笑嫣然地陪在皇帝的身侧,见不得可以有人比自己更能够得到皇帝的青眼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