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问过了,皆在家中用过了。”
宋小五点点头,放下笔去了膳桌。
府中王爷一走,现在正面跟这些师爷说话的人就成她了,少了德王,头几天她也好,师爷们也好,都没什么话,后来更是因少了德王师爷们放弃跟她对谈,半月下来他们要谈之事毫无进展,宋小五不得不按捺下来,单独找每个人一条一条地跟他们细谈,这几天他们态度有所缓和,才勉强算是把事情谈了下来。
宋小五跟他们商谈的是跟皇帝联手开辟没有人烟的南蜀的事。
南蜀的探查,德王府没有征得皇帝同意。德王府所干的事没有几件征得过皇帝的同意,事情不引人注目还好,一旦大肆开采,就逃不过朝廷官府了。
而南蜀能被采用之物,皆是德王府养的人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在大山当中冒着风险探查出来的。
师爷们是德王府的人,也是大燕子民,对德王尽忠他们在所不辞,哪怕对上皇帝那也是各为其主,但对德王妃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目的,他们就别扭不舒坦,所以德王妃在蜀地开采的事上要占尽半,要跟朝廷圣上分一半的蜀地,他们对荒谬狂妄的德王妃实在无话可说,碍于身份一直闭嘴不语,但德王妃显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把他们找去谈话,逼得他们不得不跟着她的步子走。
诚然,如德王妃所说,如若这是王爷找他们商量,哪怕不可能,他们也会想法设法帮着王爷把这事从圣上手上谈下来。
宋小五用完早膳去了设在府内静水湖边的议堂,议堂门边的护卫见到王妃到了大门口才出声:“属下见过王妃娘娘。”
护卫一出声,堂内的议论纷纷止了。
宋小五进去,那几个平日话挺多的师爷和他们的跟班朝她弯腰作揖行礼,还挤出了几抹笑,她朝他们点点头,去了首位入座,直入正题,吩咐拿着文书的闻杏:“尽快分抄下去。”
这是她据昨天跟师爷们商谈后修改完的条例,早上才改好定下,来不及多花一天抄写分发到师爷手中。
德王府现在的效率已算最高,更好就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宋小五在长久的薄积当中积累了无穷无尽的耐性,大概够她跟时间耗到她死亡为止,是以她修改好的文书一送到殿堂侧边的抄手手中,她翻起了下面的文书思考下面要按步商谈的条例,倒是师爷们尖着耳朵听闻姑姑口中所读出的定例。
闵师爷乃以前翰林院学士出身,后因官场失利家财被抄了个干净还险些丧命,德王府找到他的时候他身居野庙拖着残腿等死,再次被重任他的自负也跟着起死回生,他是德王府现在出谋划策的三大师爷之首,也是府中最不喜德王妃本人的师爷,是以等闻姑姑读的改例有那蔡易居、方显的看法,却无他的,他那眉头就沉了下来,那发白的眉毛因不悦跳动了好几下。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德王妃一眼,心里想着等会要出口辩驳的话,正当他细索,闻杏压低的声音继续在后方轻轻响着:“其中粮草由当地官府备三成,我方七成所开采之物,官府与我方各分五成。”
闵师爷不由自主在嘴中长吁了一口气。
此条由他提出。
王妃本意是开采所需的粮草和所得都对半分,她的所谓让利是多拔些银子给朝廷,自认王府财已露白,德王府一次给完银子比在当地大行采购粮草招人口舌的好,但他却不敢苟同王妃这个意见,德王府在各地收粮的事朝廷早已知晓,这个时候不吐出来点,只会让圣上那方紧咬他们不放不说,还会追究德王府先前所为。
银子,朝廷缺,但不缺德王府这一点。
德王府所挑的速记抄写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把闻姑姑口述的条例抄就了下来,闻姑姑带人飞快过目确认无误按上她们的章子手印,就发到了师爷们手中。
“没有疑问,就按手印罢。”宋小五这时抬头,开了口。
王妃还是把他们的话听进耳朵里了,这次还是他们赢了,师爷们对视一眼,面露微笑抬起手拉着袖子按他们各自的章印。
宋小五看着他们面露得色,面无表情。
这几个师爷很快要被派去蜀地跟皇帝谈判,他们坚信这纸上的条条例例,跟人谈判起来才会不遗余力。
但愿他们对德王府的忠心胜过对帝王国家的忠诚。
要说他们对这个国家忠诚没什么不好,但忠诚容易跟守旧挂钩等同,很大程度上会阻碍一个国家的进步。
贫穷的壁垒只会被勇于前行碰撞,磕得头破血流也不认输的人打破。
“好,接着说下面的这一条,关于运输,我方……”宋小五垂下头,跟他们接着谈下一条。
他们当她输了,那就当她输了,有东西往前走了一步就好,有些输赢,无法计较于眼前这一时。
代价,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