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久卓盯着宋苕华看,宋苕华淡定地吃粉,就当他不存在。“我找章仲君。”他遽然道。
“哦!”
“唉!”汪久卓抓了抓头发,将本来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弄得像鸡窝,突然下定了决心般地低声说道:“如果你还想继续当一个注册会计师,最好将审计报告改成无保留意见。”
宋苕华无所谓地笑笑。
“我不是在威胁你。”汪久卓看了看左右,直到确认没有人注意,才小心地说道:“有一帮人,很在意这个审计报告的意见。”
“你的这个说法,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宋苕华想起章仲君给她说过的话,“不过,别想用那种说法威胁我?”宋苕华平静地说道:“我从来不接受任何威胁,而且,我也不是吓大的。”她将昨晚汪久卓说的狠话还给了他。
“那群人的能力很大。”汪久卓急急地说道:“现在不只是固定资产的问题,而是还涉及钱的问题,他们为了钱可以不讲任何规则。”
财务作假,当然涉及钱。虚增固定资产,对应的东西去了哪里?资产等于负债加净利润,这可是会计分录的恒等式,任何一笔业务都不可能逃出这个恒等关系,任何一笔会计分录都是有借必有贷,差一分钱都不可能让等式成立。
三环高科虚增固定资产,对应的科目一部分增加了负债和净利润,一部分减少了存货,减少的存货中肯定有不少业务是通过资金转出去的,变相地就是有人从公司拿走了钱。财务作假不但涉及假账,也涉及舞弊。
所以有些人才会着急。
但那部分的事情其实已经不关宋苕华的事情了,等报告出来后,自然会引起有些人的注意,比如说黄戒之,他只怕一直在等着这样一个报告,然后根据报告提供的线索一查到底,将有些人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我说了,别威胁我。”宋苕华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汪久卓,“能否告诉我,你用这样的方法说服了多少注册会计师,最终让他们改变了审计意见?”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汪久卓头皮冒烟地说道:“涉及到钱,有些人会狗急跳墙,我希望你仔细考虑清楚再出审计报告,别固执。”
“哦!”宋苕华还是这样回他。
“唉!”汪久卓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如果我说这个业务其实是董事长接的业务,是他希望你修改审计意见呢?”
“这和谁接的业务没有关系,”宋苕华摇头,“只和审计证据有关系。”说完,她又想到朱泛舟。如果他失事的背后真的有人为的因素,那么那些人必然会涉及到固定资产作假和贪污公司公款的行为。
想到这里时,她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记得那天在沙滩上的时候,有人冲代小天说他是杀人犯,难道是他杀了朱泛舟?如果是他杀了朱泛舟,那么昨晚他就有可能来杀我们。再想到代小天和代长天的关系,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触及到了真相。
唯一让她自己不明白的是,在猜想到代小天昨晚可能是来杀自己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的害怕,相反还有一些期待,她感觉自己的心理似乎有些变态。
想过这些后,又想到另一件事情,只是出一个否定意见的审计报告,然后将后续的事情交给其他的人来做,她一点也不满意。
比如后面有人根据审计报告,揪出其中的贪腐,或是将某些人开除,都不能解决宋苕华想去解决的事,因为不能解开朱泛舟那件事情的结。
但她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只是一个注册会计师,能够出具一个否定意见的审计报告,已经是她最大的能耐了。可就是出一个否定意见的审计报告,都有人来干涉他,这让她如何能够答应。
见宋苕华仍然没听从他的意思,汪久卓只能失望地摇了摇头,他相信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而且以宋苕华的智商肯定也知道他在说什么。离开前,他郑重说道:“宋老师,对三环高科的审计,和对其他公司的审计完全不同。对其他公司的审计,出了审计报告,事务所的事情就完成了。但对三环高科的审计,出了审计报告才是所有事情的开始。”
宋苕华想到朱泛舟的事,赞同地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汪久卓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改变审计意见呢?”宋苕华摇头道:“就是知道,所以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