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宇文邕不像别的皇帝持势直言,而是如流水般羼慢折磨人心。
若换做别的皇帝来此,尤其是那种大权在握的霸道皇帝,立马就会宣告诏令,然后退朝一气呵成。
哪会在这说尽弯绕,只为行个铺垫。
赵明认为宇文邕这种手段看似低劣,实为高端。
先来使人好奇聆听,再来使人代入其中引起公愤。
终于,宇文邕放下茶杯,哀叹道:“前者种种不幸,朕只想求解事中缘由,继而每每思索到夜深,终于是在前些日子想出了不幸的根源。”
“使得宇文护犯下大错的不是他本意,而是那大冢宰加持给他的压力,是那些在他身后推到往前走的人。”
“如果他没那官身在手,平身仕朝卖力,就不会引来小人在他身边作祟让他沦为国賊。”
亲听宇文邕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许多大臣不淡定了,直害怕皇帝这是要给宇文护翻案。
“陛下,宇文护之罪本就由他咎由自取,陛下自将他诛杀,现今何以有此结论,莫不是要为他正名。”
刚被任为纳言的周昌县侯刘雄第一个没能忍住,直从位上起身驳斥到宇文邕的言论。
刘雄此人,赵明还算了解过半。
此人曾是宇文泰的亲信,年龄只比赵贵小上个几岁,算是同辈人。
他后来因拒绝宇文护拉拢而被剥夺官职,并被排挤到只能享受待遇的境地。
等来如今宇文护死了,他被拜为纳言,重获权利使他成为了最高兴的一批人。
肯定是见不得宇文邕想为宇文护开罪。
宇文邕被怼没点生气,显然是知道刘雄在为政方面缺陷不及,铁定是没能明白自己的底意。
“刘卿,你怎会有心认为朕在为宇文护正名开罪?”
宇文邕说罢,摆手示意让刘雄不要激动坐下说话。
刘雄不肯就坐,更把身子站得笔直,朝宇文邕解释道:“回陛下的话,臣虽是行伍出身,但好在闲时就读圣贤书,所以还不算太笨。”
“臣刚才将陛下的话听得很清楚,总结出了自己的道理,听出陛下您是在拐着弯地说宇文护没错,而错的是大冢宰这个官位。”
“陛下既是这般说法,难道还不是在为宇文护开脱罪责?”
刘雄的话全部说完,立刻就引得好几位大臣起身附言,全在谏言宇文邕不要行无端之事而自毁英明。
宇文邕逐一听完朝官驳论,敕令道:“朕的后话未完,诸卿暂且先回座静言。”
哪怕宇文邕降下敕令,刘雄等人造旧不动分毫,铁了心地就要个合理的解释。
宇文邕眼见刘雄他们不听令,虽有生气,但为了将心事尽早了结,不愿去费时与他们计较。
“朕前面给你们说过的话没别的意思,就只有一个意思。”
“那便是宇文护已经成为过去,但为了今后大周不再会出现第二个宇文护,所自今日起,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五府不再受天官府节制。”
宇文邕话音落地,百官们仅是沉静片刻,便全都喜笑颜开。
他们庆幸着以后不再低人一等。
想在以前,天官府节制着五官府。
此来不止是导致了大冢宰一人独大,还连带着让那一众天官府的属官都自觉高人一等。
毕竟人家大冢宰为行使好权利,控制好朝堂局势,所用之人自然就都是亲信。
这样一来无论是得罪了谁都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