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可笑。像是一个农夫，揣测皇帝种地用金锄头一样可笑。

前世今生，他听过许多挑灯苦读的故事，很励志，很感人，很有必要，很合理。

但事实是，这并不合理！

根本，完全，就是不合理！

或者准确来说，这种励志故事，对于他这种人，才是必要且合理。对于出身富贵人家的崔可可，非常非常的没必要，不合理。

她有选择。她不需要为一个可能拥有的美好未来，付出一切的心血。

李晏不是。

即便没有发生十年前的变故，他也将在艰难，困苦，以及白天种地，晚上挑灯夜读的努力煎熬中，奋力一跃，去博取一个可能的未来。

李晏忽然明白，为什么三圣都不愿天下人修行了。

活着，已经很难，修行，更苦！

若修行半生，一无所获，如何自处？

“难怪范进中举会疯……”李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修行，还不如读书！”

“你说什么？”崔可可蹙眉，一脸的莫名其妙。她只看见面前这黑小子一阵咬牙切齿，喃喃自语，那张平平无奇的黑脸，此刻更黑了几分。

“非命！”李晏很快平复心情，淡淡道，“我说，我要修行。”

“修行？那可以来我们学宫，”崔可可心直口快，有话就说，“我们学宫里有修行院，我现在也在修身。”

“你能带我进去？”李晏精神一振。

“对哦，”崔可可又反应过来，“你不是我们学宫的，不行。”

“你……”李晏顿时如泄气的球，垂头丧气。

崔可可于心不忍，安慰道，“那个，你别灰心啊，修行的话，我教你呀……”

李晏又是一喜，随即，又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你才养身境，怎么教我？”

这下，崔可可也有些丧气了，“我教不了你吗？那就麻烦了……”

李晏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

烦闷颓丧的心情，一扫而空。

将一句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吞下，他笑道，“丫头，你也别低估了自己的实力，你是教不了我，但可以帮我啊，帮我把你们学宫的神明观想图借出来……”

“不行！”他话没说完，崔可可就连连摇头，并警惕的看着他。

她只是单纯，可不是傻。

“我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李晏只得歉然道，“我只是借来看下，这也不行吗？”

一听这话，少女的脸色缓了缓，“不行的，观想院都进不去的，除非通过院长的考核。”

“又考核？”李晏无语。他上午去青山的清净院，意图去道家碰运气，也遇到了考核。

准确来说，是道家也有考核的说法，但考核却不是今天，而是一年一度。

这也很合理。毕竟，哪怕是兼爱的墨子，也要把时间留给种地，哪能天天没事给你考核？

而道家一年一度考核的时间，也在九月，通常在太学考核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