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绘制着大景千里大好河山的屏风后,金属麒麟兽首从鼻孔吐出缕缕白烟,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墙角几只梅开得正艳。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盛瑶楠轻轻耸动着鼻尖,明明什么都没有闻到,却仿佛置身于那冰天雪地之间,手边一绽放的一棵棵红梅,浅淡的梅香此刻被无限放大的感官所察觉。
“陛下瞧着今日心情不错,是沐阳王接连取得捷报的原因吗?”鹤白难得见女皇陛下如此平易近人的模样,便想说些讨巧的话,博些好感。
盛瑶楠落下最后一笔,直到那幅烈日芙蓉图画好,“大景一路顺利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这话既没有提到盛浓个人,一个不慎自己还会被扣上揣测圣心的罪名,鹤白就算跟着女皇身边服侍多年,这会子,也只能跪下求饶,“是奴多嘴了,陛下恕罪。”
“往后不要多嘴了。”盛瑶楠直接让人下去了,跟在她身边多年,她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主儿。
御花园里,淑君瞧着好久不见的那抹人影儿,提着裙子无声无息地走到那人身后。
“听雨,你怎么了?眼睛抽筋了吗?连话都不说了。”盛原歌不解。刚才人还好好的。
听雨:(疯狂的使眼色)主子,奴才尽力了。
“原歌要往哪儿去?”淑君幽幽开口。
哎呦,这声,他不回头都知道是谁,盛原歌拔腿就跑,仿佛后面有鬼追一样。
这孩子,一连躲了他多日,今日好不容易才被他逮到,淑君手一把抓住盛原歌的衣领子,“跑什么,你父君会吃了你不成?”
不会,但会收拾我。盛原歌极力扯出一个笑容,“父君好。”
啧啧,这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啊!淑君微微眯了眯眼,周身气氛开始不对劲起来,“这知道的,你是我生的,不知道,你我是待不在一处的冤家。”
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盛原歌的心脏砰砰直跳,怎么有种要完的感觉啊!
“父君,没有的事。”盛原歌声音软乎乎的,试图唤起自家父君残存的父爱。
“皓音哥哥。”盛原歌看到自己的未来准姐夫,高兴地叫了一声。
被叫到的宋皓音这下子,就不能装看不见他们两个了,走过来给他们行礼。
“淑君好,帝卿好。”
好歹是自己未来的女婿,淑君也不好太冷淡,“进宫陪舅舅的?”
宋皓音正是君后宋云翰嫡亲姐姐的嫡子,这舅舅就是说的君后。
“回淑君,是的。”宋皓音不喜欢盛晗映连带着就不喜欢她那一家子,问什么才说什么,根本没有任何亲近的意思。
“看完舅舅就来我宫里坐坐吧!我记得荣安一直想出宫找你玩,今日顺便过来和荣安玩玩吧!免得他一直念叨你。”淑君借着盛原歌的名义发了邀请。
盛原歌简直不要太开心,这下有救了,“皓音哥哥,你一定要来啊!我等你。”
心里虽然十分不情愿,但宋皓音还是答应了下来,不管是作为宋家嫡子,还是未来的祁阳王君,他都没有拒绝淑君的权力。
“怕舅舅久等了,皓音先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盛原歌的错觉,他总觉得和二姐订婚之后的,宋皓音似乎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淑君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盛原歌拉着淑君就往寝宫里走去,希望他忘了自己来盛原歌的目的。
君后看着姗姗来迟的宋皓音,御花园里发生的事,自然不能瞒过他。
见自家侄子这般模样,只怕嫁过去也是相看两相厌。
“你若接受不了,趁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宋云翰心里也是一万个不乐意,要是早知道,他喜欢浓儿说的那个姬暄,自己早早给他谋划好就行了。
宋皓音闻言未语泪先流,“来不及了。”
他并不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祁阳王,自大自己跟她根本没有半分共同话题,可她偏偏就求了陛下赐婚,还有两月就成亲了,来不及了。
宋云翰握住他的手,“事在人为,舅舅也不愿看你和一个不喜爱的女子相守一生。”
“不不不。”宋皓音用力握住君后的手,“不行,不能为了我让宋家和您难做。”
宋皓音和姬暄有情一事,淑君估摸着并不知道,不然日后宋皓音恐怕会被刁难,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在这个对男子不公的世道,这也会成为宋晗音的罪过。
多懂事的孩子啊!之前一点苗头都没有,不然自己说什么也会拦下那道赐婚圣旨。
“大不了就是多纳几房美妾,独守空房,我不怕。”宋皓音话音刚落,正巧被进殿的盛原歌听了个正着。
“那个,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哈!”盛原歌连连摆手。
宋皓音有些不自在地躲到了君后身后,他也没有想到,荣安帝卿会这时候过来,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
“荣安怎么过来了?”宋云翰脸上挂起一抹笑。
“父君叫我过来让皓音哥哥到他宫里坐坐。”盛原歌难得有些拘谨,他总算知道原因了,这要是他和不爱的女子被赐婚了,心里恐怕也会怄得慌吧!
不怪,宋皓音的,之前那个呼延卓想方设法地想要把自己拐到草原上,自己心里也是恶心的慌。
他自小锦衣玉食,怎么回到条件那么恶劣的地方去了,况且离母皇父君那么远,自己到时候死了都没几件像样的陪葬,而且不远万里去争一个女人的宠爱,他做不到啊!
去吃苦受累,换一句懂事,和不嫌他们,原歌做不到啊!什么时候了,恋爱脑已经不值钱了。
宋云翰不说话,扭头去看宋皓音。
宋皓音揩了一把眼角的泪,“舅舅我和帝卿先过去了。”
“嗯。”宋云翰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朱红宫墙将天空割裂开来,盛原歌试探着说:“你要是不喜欢二姐,大不了我去帮你退婚。”
小孩子像是鼓起勇气才说了这么一句,宋皓音忽然觉得这位帝卿似乎有些善良过头了,他不怕他的好二姐记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