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罩动跟在袁支、袁安水的羽马后面,出了北城门。微侧着头,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他双眉紧蹙,骑在羽马上,颠着上坡,回首远眺了一眼,雄伟的毛城。他忽然间有了另外一个猜测……或许白贝币可以买到其他东西,譬如比生命更重要的事物。
尊严?我父亲有时骂我无能时,我会想着一定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为此付出生命我愿不愿意呢?想来也是愿意的……
地位?皮人能获得的地位,低于毛人,只能在皮人中立威风。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在皮人中耀武扬威,就可以心满意足了。如果为了地位,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倒不会这样做。虽然我现在没有职位,但得到的尊荣并不低。毕竟追逐地位,就是为了尊荣……
亦或是,白贝币本身的魔力。它成了种种事物的化身。它可化身千万,而想要得到它的皮人,透过它,反过来看到了万千事物。皮人一见到它,便想到利用它,可以得到那万千事物,产生出万千种快乐。痛苦越深,渴望解脱的力量,便越强。而现在有了一个能摆脱煎熬,更能进一步获得幸福的机会。毛城中的皮人,都渴望得到这罕有的一次机会,并在自己脑海构想出的未来美好的幻想里,自愿以性命为赌注,压自己侥幸不死……
袁罩动双眼发出两道精光,觉得这个猜测最有可能,连连点头。同时对自己过人的才智,暗暗地赞叹。
他不由得又摆了摆头,但最后,他们基本上都事与愿违。看来以后不但要警惕侥幸,还要小心臆想出的美好未来所蕴含的危险……
这些皮人很愚蠢,很可笑,让人啼笑皆非……袁罩动悠悠叹了口气,同时又有一股莫名亢奋的情绪蔓延在心里,自己的人生又总结出了一条经验,又多了一点知识,抬眼望去,袁极黑金的披风飘摇在风中……
他们到了界林,右拐继续往东走,趟过了诞溪。这里的溪水不知为何会粘稠些,曾有人好奇尝过,味道与其他溪水无异,口感却有点滑,与唾液一样。
诞溪往上翻过了垂丘,一座很低矮的山丘。便能远眺到黑鹿林。
黑鹿林的深处,单泊和范蓝正蹲在树枝上,各自紧握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捆绑着一头白虎。它的嘴巴和四肢被牢牢束缚,平躺在地上。绳索延伸到其鼻子处,系着一个活动的结,在生气地上下跳动。
远处,马蹄声踏踏作响,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真是奇怪……黑鹿都去哪了?往年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猎到了好几头……难道它们改变了觅食的地方?”
另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十几年没走,偏今年换地方了?不太可能。也不知道另外三处的情况如何?是不是黑鹿都跑到那里去了?”
单泊细听着两人的谈论,心想:“看来消息是准确的。他们分成了四队,分散到林中的不同位置去猎鹿。听这两人说话,互不恭维,应不是城主袁极。袁极极喜欢带着一部分御袁军,单走一路狩猎。也不知辛连绵、常石岩他们谁会遇上……”
单泊瞥向范蓝,,右手腕一提,解开了绳索上的活结。白虎晃动了几下,稳住四肢和身躯,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瞪向了隐藏在茂密树叶中的单泊和范蓝,仰头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咆哮声震得黑鹿林中的群鸟纷纷高飞,袁山岚和袁涵墨两人身体猛地一缩,先是感到惊惑,冷静下来,又是一喜。捕获一只猛虎,那比猎到二十头黑鹿所获得的荣耀更重。
白虎收敛了血盆大口,胡须拂动,眼神盯着绳索一溜烟,窜到半空,消失在浓密的树叶间。它张开嘴,再次发出震颤人心的怒吼。突然,白虎扭头,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凝视着密林深处,毛茸茸的尖耳高高竖起,动了两下,远处马蹄疾驰的声响,地面因之而震动,不断靠近。
白虎的瞳孔微缩,随后闭了虎口。它前爪撑地,屁股向上一抬,后肢猛蹬朝侧边跳跃了几步,想是脑海中浮现起,昨日所受的屈辱,对着树枝又怒吼了一声,尾巴如白灰色的鞭子般一甩,扭头往右侧奔去。
“看,在那……白虎……“袁山岚高声喊道。
“它脚蹬的真密……”袁涵墨道。
“这白虎与我们还未交锋就选择了跑……通常,野兽不都是要先对视一番,评估对手的实力,察觉不妙后再逃离吗?这是只“怂”老虎?“袁山岚左手的马鞭甩在羽马屁股上,啪得一声响,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御袁军们则气喘吁吁,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胆小些好,一怂气势上矮了五分,等我们堵到它时,它未战就输了六分。“袁涵墨拍打了两下马颈,催促着羽马加速。羽马发出一声长嘶,仿佛理解了主人的意图,犹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出。